崔氏面上换了一副愁容,慢慢的:“皇后娘娘的美意,臣妇只怕是不能领受了……”
“是吗?”崔氏的拒绝并没有出乎皇后的预料,她在心底笑了笑,面上却是一副为之担忧的神色,继续劝导道:“本宫知道你心里头不舒服,也看不上这些宫人。可是女人们,哪一个又不是这样过来的,你也得学着忍一忍才是,不能太过强硬,”
想了想,皇后又关切道:“你且放心吧,本宫这里教出来的这两个都是极为规矩的,断然不会有不分轻重的货色,日后到了侯府里,也一定是规规矩矩听管教的……”
“娘娘这般言说,可就是误会臣妇了。娘娘以为臣妇便情愿背上一个善妒的帽子吗?还不是无可奈何的事情,日子这个东西,只有自己过的人才知道是个什么滋味,”崔氏面上流露出几分委屈之色,道:“当初成婚后一年,臣妇怀着承清的时候,便自己做主要给他纳妾的,可是他自己不愿意,非要守着臣妇一个人过日子,臣妇不过一个女流之辈罢了,又能有什么办法?”
阮琨宁发誓,这真的不是夸张手法,而是皇后的脸真的瞬间绿了。
喝水群众阮琨宁:虽然阿娘有秀恩爱的嫌疑,不过真心干的漂亮!
皇后磨着牙,几乎要当场喷出一口血来,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这种事情,哪里有人是不愿意的?永宁侯想必也只是稍加推拒一二,你倒好,竟是顺坡下了,这一次委实是应该好好改一改才是。”
崔氏面上的神情委屈的不得了,道:“娘娘当臣妇是什么人了,面上一套背后一套吗?臣妇不敢说是出身贵胄,也是知晓廉耻的,万不敢有辱清河崔氏的名声,更是断断做不出那些口蜜腹剑两面三刀的事情,臣妇做事,从来都是有一说一,有二说二的。”
皇后莫名的觉得脸上被狠狠扇了一记耳光,偏偏还发作不得,只好强笑道:“你这又是说的哪里话,本宫何曾说过你什么了,怎么就这般作态呢,倒是叫本宫不知所措了。”
崔氏微微摇摇头,继续道:“臣妇知道,娘娘是一番好心,万万没有恶意的。”
见皇后面上的笑意愈发僵硬,似乎要绷不住了,崔氏才慢慢地道:“臣妇当时便是不肯的,他这样子,别人自然不是会说他不好的,坏名声还不是落在臣妇身上?臣妇把自己的声誉看的比什么都要重,只好苦苦哀求他,可是他就是不理会,臣妇也是没有办法呀。”
皇后恨恨的磨了磨牙,面上的笑意老早便消失的无影无踪,连那声音听着都开始飘忽了:“然后呢?”
“然后啊,”崔氏继续打苦情牌,道:“臣妇便去请了老夫人,求她给臣妇做主,可是老夫人不领会臣妇的情,反倒是说臣妇自己给自己招麻烦,三言两语把臣妇打发走了,臣妇是后辈,老夫人是长辈,臣妇能有什么办法?也只好作罢了。”
皇后冷冷的哼了一声,忽的用力将自己手头上的杯盏重重的丢到桌子上,寒声道:“出嫁从夫,夫死从子,你只劝说永宁侯也就是了,何必非要去搅扰老夫人安宁呢。”
崔氏娓娓而谈,慢慢的道:“娘娘当臣妇没有这般做过吗?臣妇拉着他去祠堂去将这件事,毕竟子嗣不丰也是永宁侯府的大事。可是他居然骂臣妇是泼妇,还说再跟他纠缠下去便要将臣妇休离归家,臣妇想着,要是真的被人休离归家,那才是丢尽了清河崔氏的名声呢,为了保全家族名声,坏了自己的名声又有什么要紧呢,臣妇如此想着,也只好忍气吞声,不再劝说他了。”
皇后额头上的青筋都出来了,手指紧紧地捏在一起,不叫自己的手指因为愤怒而发抖:我呸!编的跟真的一样!
凭什么!
凭什么永宁侯可以只与她一人相守,而自己就得面对皇帝后宫里头的那些莺莺燕燕,咬着牙给他收拾烂摊子,饶是如此,也从没有得过皇帝什么好脸色。
如此看来,上天何等不公,叫她如何甘心!
崔氏似乎没有看到皇后面上一闪而过的嫉恨之色,继续道:“臣妇还是觉得羡慕娘娘,陛下委实是娘娘的良人,臣妾在一边看着都觉得眼热,”她微微一笑,温婉至极:“陛下想必从来都不会惹得娘娘如此左右为难吧?也是了,娘娘在朝野的名声都是贤淑得当的,可见陛下心疼娘娘,不忍心叫娘娘难堪呢,真该叫臣妇的夫君好好看看才是呢。”
皇后原本只觉得怒火中烧,却也没有这般的生气,直到崔氏顺势一吹风,将那一股子火吹到了她的最不能被人言说的禁区去,这把火才是真的要将她心肺五脏一起活生生烧掉,令人几乎喘不过气来的痛苦。
她的手指捏在了一起,连面上的表情都顾不上调整了,只是尽全力来控制住自己满心的愤恨不要爆发出来!
贱人!果然是有其女必有其母!
崔氏面上全是恭敬之色,微微低下头去,轻声道:“皇后娘娘有所赏赐,本是永宁侯府的荣光,臣妇委实是不该推辞的。可是照着夫君往日里的性子,又实在是不敢真的带回去的,臣妇若是前脚带回去,只怕他后脚就能把臣妇休掉。所以臣妇斗胆,请娘娘下一道懿旨给夫君,但凡他奉旨,臣妇即可便回府去收拾出院落出来,叫这二位安顿下,”她终于缓缓的抬起头来,眼睛里的光芒不喜不怒,意味深长的道:“只好劳烦娘娘,亲自下一道懿旨了,否则,臣妇是万万不敢将其带回家中的。”
皇后怎么可能真的写一道懿旨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