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几日未见,此时再见皇后,她委实是大吃了一惊。
不过数日的功夫,她整个人仿佛老去了十几岁一般,眼角的纹路似乎也添了好些,细细密密的叫人看着心惊,面色看起来也不是很好,饶是敷了粉,也没有遮盖住眼底的青白,气色更是憔悴苍白的厉害。
她想着前些日子皇后被剥夺了宫权的事情,再想想之前韦明玄的决绝态度,隐隐的猜到了什么,却也没有表露出什么情绪来。
既不会感觉到幸灾乐祸,也不会觉得心生同情,如此而已。
在阮琨宁心里,她也只是一个陌生人罢了,不值得她去费什么心。
她不是什么圣母玛利亚,可以对所有人施加光辉,却也不是什么电锯杀人狂之类的变态分子非要去落井下石狠狠地踩几脚。
只要皇帝没有废掉她,韦明玄与韦明玦兄弟还在,陈郡谢氏还没有倒下,那她就仍然是我母仪天下的皇后,不容任何人轻侮。
皇帝自己去打皇后的脸可能没什么,可是别人去打皇后的脸面,就不是那么一回事了。
阮琨宁不是那种不知分寸的人,知道适可而止的道理。
总的来说,在对上皇后之后,自己所有吃过的亏都已经回敬过去了,接下来,大家还是相敬如冰比较好,只要皇后不要上门找茬,她也不会再做什么。
皇帝到了,这场宴会便顺理成章的开始了,乐府奏邵乐,舞姬款款的上场,水蓝色的裙裾轻舞,比夜色中的月华还要令人迷醉,衣决长袖飘飘,端的是舞姿若仙。
虽说是宫宴,可真的往实了说也算是一场家宴,皇帝的心情也不错,满场言笑晏晏,气氛倒也不是特别的严肃,彼此之间的言谈还是有的,阮琨宁也乐得自在,目光不易察觉的四处打量着。
今日跟皇长子一起来的并不是正妃许氏,而是侧妃苏氏。
毕竟是离得近,格外的要加几个小心,熙和公主谨慎的看了看皇帝,显然对于这个父亲还是很敬畏的,见他没有什么特殊的表示,便大着胆子开始跟阮琨宁低声咬耳朵,分享八卦:“我同你讲,这位苏侧妃可是十分得宠呢,在皇长兄府里头竟是盖了正妃一头,到了现在皇长兄府里头,也就只有正妃侧妃两个正经的女人。”
熙和公主的话里头听不出是羡慕还是别的情绪,只低声嘀咕道:“你是不知道,皇长兄素日里是恨不得用鼻孔看人的,可是对着这位苏侧妃,你看看,甚至连走几步路都要扶着腰,八爪鱼一样贴着,他也不怕把人给热化了。为着这个,苏昭容也曾经训斥过几次,可到底是天高皇帝远,儿子又是开了府过日子的,她也是鞭长莫及,那位正妃身体本就不好,前几年生孩子难产,险些就救不回来了呢,可那时候侧妃病了,他正守在跟前,竟连离开去看一看嫡妻也不肯,到了现在,王妃也就是在府里熬日子罢了。”
熙和公主不知是想到了什么,禁不住微微叹一口气:“明明是同一个男人,怎么能这样对两个女人,既深情,又绝情……”
为着自己同苏梨还有几分交情,阮琨宁倒是也不好说什么,只不偏不倚插了一句嘴:“个人有个人的缘法罢了……说到底,男人这样,苦的还不是女人。”
熙和公主再一次叹口气,她虽是公主之尊,真正的金枝玉叶,可是有点地方还是避免不了遭受到男人的歧视,更何况是别的女子呢。可是这个社会就是这个样子的,谁也没办法。
阮琨宁没有再吭声,目光却落在了苏梨那边,微微一笑。
她不知道那位正妃是不是过得很不好,也没有那么多多余的善心去挥霍,毕竟她们也没有什么情分,她只听见苏梨过得很好,就很为她高兴了。
苏梨显然也是看见了阮琨宁的,目光随之一柔,到底是身份规矩束缚,所以也只是极为浅淡的朝她一笑。
她到底只是侧妃,虽然深得皇长子宠爱,却也只是妾侍,不能逾矩,也不敢衣饰太过,只是烟柳色的碧纱罗裙,坠倭髻上几只素兰玉钗,空谷幽兰一般静美,十分的清雅脱俗。
阮琨宁与她相熟,见她看过来,伸手举杯,遥遥一敬。
说是敬酒,可是她的酒量摆在那里,委实是不敢冒险,只好作弊掺了白水,这种事情,心意到了就足够了。
苏梨微笑颔首,显然是瞧见了她的意思,暗暗地向她打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