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并非不知母亲对于苏梨的不喜, 可一生一次的爱恋,总是不想轻易辜负,到底还是瞒着苏昭容,自己求到了皇帝面前。
皇帝的目光定定的落在了御案上的垂恩香筒与紫檀雕花架几案上,一言不发,似乎那上头落了一只蝴蝶,吸引了他所有的注意力,再也注意不到其他一般。
皇长子已经在屏风后跪了近一个时辰,两腿早已是发麻,几乎要失去知觉。
只是想着苏梨,才努力克制住两腿的颤抖,稳稳地跪在地上。
皇帝无形的威仪与冷漠也叫他喘不上气来,内着的衬衣被汗水打湿,额头也渐渐地浮起了一层薄汗,饶是如此,却也只坚持着静静地跪在原地,等待最后的审判。
皇帝的声音稳稳地传来,带着隐隐的考量试探之意:“你可知道会有如何后果?”
一般按照惯例而言,王府的侧妃入府多是在正妃入门四月到半年之后,这样做既是利于叫正妃早一些诞下嫡子嫡女,也是给正妃足够的时间掌控府中中馈诸事,以应对接下来的莺莺燕燕,算是这个时代给正妃的特有支持。
而皇长子选择让正妃与侧妃同时过门,简直是叫正妃颜面扫地,更是打了兵部尚书的脸面,若是处理不当,绝对会影响到翁婿乃至于夫妻的关系。
皇帝很难想象会有人为了所谓的一点心意,做出这般自损根基的事情来,对于皇长子的请求,也很有几分兴趣。
皇长子听得出皇帝暗含的意味,顿了顿,也只是闷声道:“儿臣知道。”
皇帝似乎一下子来了兴趣,直起腰身,轻轻问道:“即使如此,你也要迎苏氏入府吗?”
顿了顿,皇帝又继续道:“等几个月再叫她入府,不也一样吗?”
皇长子犹豫了一下,似乎有些难以启齿,但到底还是说了:“苏氏身份低微,做不了正妃的,可若是做侧妃,只能从侧门入,同进士,如夫人,也是人生一大憾事。儿臣也是想着,趁着正妃入门,叫她随在后头,也算是明媒正娶了,父皇,就当……”
他低下头,声音也压小了,带上了微小的恳求与叹息:“就当可怜儿子一片心吧。”
皇帝透过屏风望着皇长子,许久,眼睛才轻轻地眨了一下。
他目光里带着一丝奇异的光芒,徐徐的问道:“不后悔吗?”
皇长子抬起头,声音铿锵有力:“不后悔!”
皇帝抬手揉了揉额头,似乎在沉思什么,许久,才淡淡的出了口气,道:“罢了,隆德,去给他拟旨吧,叫他得偿所愿。”
皇长子急道:“儿臣只是求父皇应允,并无求旨之意,如此,岂不是叫父皇为难?”
哪里有刚刚给儿子赐了婚就同时赐妾的?岂不是叫人觉得皇帝插手儿子府中内帷之事?
皇长子本来也只是想着求得皇帝应允,不叫母亲乃至于正妻为难苏梨罢了,倒是真没有动这份心思。
皇帝靠在椅子上,嘴角扬起一个轻微的弧度:“算是朕全你一片心意,你也来此甚久了,跪安吧。”
皇长子心里一热,向着皇帝叩了头,到底是长跪难支,便在两个内侍的搀扶之下,缓缓地走出了御书房。
他一走,皇帝反而没心情去看折子了,目光落在不知名的某处,凝眉不知在细思什么。
“陛下这是在想什么呢?这般入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