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钵失传,永宁侯心里头难免怅然,所以当他发现小女儿点亮了战斗力属性,从小就对舞枪弄棒感兴趣时,与大惊失色的崔氏不同,很有几分老怀安慰的感觉。
——毕竟天下刚定,对女子的束缚并不严,名门风范当然很好,稍稍跳脱一点也会被称为“魏晋遗风”,倒是不必担心大环境的苛责。
崔氏是正经世家贵女出身,对此本是反对的——这么漂亮的小姑娘去学些打打杀杀的,多不好。
可是,等她发现阮琨宁格外讨小正太小美眉怪蜀黍怪阿姨喜欢之后,就悄然转变了想法。
我女儿讨人喜欢的近乎可怕,幸亏她喜欢学武,不然将来遇见骚扰都没办法!
有鉴于此,崔氏对此也默许了。
今日,崔氏要偕她与阮琨烟去赴兰陵长公主的赏花宴,特意要顺英早早唤她起来,以免耽误了时辰。
阮琨宁在侍女服侍下穿了水仙烟纱碧霞罗衫,下着散花荷叶裙,头发只束上去几缕,斜斜的插了只穗尾玲珑簪,其余的便柔顺的垂在了头后,既玲珑可爱又清新别致,宛如观音坐下的玉女,精致漂亮的紧。
阮琨烟十四岁了,同崔氏是一个模子里做出来的,端庄大气,相貌静美,在金陵也是很抢手的儿媳妇预备役人选,好些个人家都来打听过崔氏的意思。
崔氏也有趁此赏花宴透透口气看一下女婿人选的意思,此时女子多十五后出嫁,现在就开始看着虽然有些早,但早一点相看总是比晚了被人抢走好。
世子阮承清今年十六,他的妻子将是永宁侯府未来的当家夫人,更应谨慎对待,所以崔氏也打算早早看起来。
此次设宴的兰陵长公主乃今上胞姐,年长皇帝十余岁,加之太后早逝,颇有几分长姐如母的味道,是故在京中十分有脸面。
她成长于先帝起兵之时,性格泼辣,甚至曾经提刀上马,率军作战。
战时觉不出什么,毕竟那时候去玩大家闺秀那一套什么用都没有,枪杆子里出政权才是真的。
但到了和平时期这性子就相当……嗯,不可描述。
今上初登基之时,便有追随先帝打天下的老臣张谦倚老卖老,颇不买账,在朝会之时给皇帝一个难堪,兰陵长公主听说后,连鸾轿都不曾用,翻身上马去宫门口把张谦给堵住了。
张谦一出体元殿宫门,一条鞭子就带着凶光挥到了眼前,毕竟是打过天下的武将,一个驴打滚就轻松地躲了过去,饶是如此,诸位同僚面前,简直把脸丢到了马里亚纳海沟。
他还没来得及抬头,便劈头盖脸挨了一通骂:“张二狗,你这老货!给你几分脸面便不知自己是谁了不成?竟敢欺负到我韦家头上!父皇赐你‘谦’字为名,你如今自己撒尿照照可还配得上! ‘张二狗’这名字倒是好,配你绰绰有余!”
张谦起于草莽,家里头也没什么文化,年轻时颇以有这样一个耻度爆表的名字为耻。
周遭同僚多是出身名门,再不济也是小康之家,不像自己放牛娃出身没个正经名字,还在军中时,中帐点卯之际,每每轮到他就画风突变。
阮琨宁颇有些无奈的表示,其实也怪不得别人。
比如你去上课点名的时候,老师点明说:“王成斌、何宇、董昇、张二狗……”
嗯,懂了吧。
这个画风清奇的名字是张谦一生黑历史,虽说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但文质彬彬的怼,哪有直戳痛处来的痛快?
打天下的男人多是糙汉子,可没几个彬彬有礼的君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