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想对兄长大人不敬。”
髭切对这些喧哗充耳不闻,只是笑眯眯的注视着陆乔乔:“虽然那群家伙们整天失魂落魄的在神宫里游荡,不过他们既然有血之契约在,自然能感觉到你并没有生命危险。只不过因为自身的浅薄器量,而忍不住焦虑而已。”
加州清光冷冷的道:“担忧主君的心情,没有契约的家伙果然不懂呢。”
淡金发色的付丧神只是微微斜过眼睛,便继续微笑着道:“而现在……”
“——这种无聊的情绪,最终却令你伤心了呢。”
包括加州清光在内,降临于现世的数振付丧神,顿时神情僵硬。
“只是,”髭切话锋一转,又接着道,“我却很喜欢你现在的表情呢。”
“迷惘、不安、懊悔……就像一个再普通不过的现世少女。”
“我曾经的主人之中,有一方城主,也有枭雄豪杰,”髭切笑容不变,眼神却异常的认真,“而你,现在并没有君主的器量……却又常常不自量力的逞强呢。”
雪亮的刀锋贴上了髭切的脖颈。
“兄长!”
膝丸惊呼一声,手不由自主的按在了刀柄上:“鹤丸国永!拿开你的刀。”
月色之中,掩盖在鹤丸国永身上那层薄弱的伪装,如柳絮一般的飘散。
“真是吓到了,”付丧神口中感慨着,刀锋却又更贴近了一点,“若论不自量力,髭切殿也时常犯下这种错误。”
髭切伸出一根手指,笑眯眯的抵在鹤丸国永的刀锋上:“这可不好说,五条家的后辈,若论刀之锋利,我并不惧怕在场的任何一位呢。”
“真是失礼,髭切殿。”烛台切光忠神情平静,却毫不犹豫的握住了刀柄,“在我等的面前,狂妄的议论着我们的主人,可是一点都不帅气呢。”
一触即发的杀气之中,陆乔乔弱弱的声音响起:“髭切先生没有说错呀,大家不要生气啊。”
“髭切先生的主人里有大将源赖光、创立幕府政治的源赖朝,我怎么可能跟这些赫赫有名的君主相比啊。”
“诸位也是如此,都是历史上赫赫有名的刀剑,因为我是审神者,才有幸遇到你们呀。”
陆乔乔有些不好意思的道:“除此之外,我完全比不上大家曾经的主人呢。”
“哦呀,”髭切微微挑眉,“在这点上倒是很有自知之明嘛。”
“主人,”加州清光则有些愤然,“即使如此,这个家伙屡次冒犯您……”
陆乔乔眨眨眼睛:“我想,髭切先生,大概是想要让我好好反省,量力而行吧。认清我除了审神者的资质以外,是个平庸的凡人,以后该依赖你们的时候,不要妄想着独自解决。”
“就是说起来比较委婉吧。”
——那能叫做‘委婉’吗?那是在讽刺啊!
加州清光握拳大喊:“主人才不是平庸的凡人!”
他的声音在连廊上回旋着,陆乔乔吓了一跳,连忙扯住付丧神的衣袖:“小声一些呀,清光。昆先生已经休息了哦。”
她凑得极近,加州清光的脸上飞快的浮现了一层绯色,声音顿时小了下去:“这、这样……我知道了,主人。”
“哈哈,确实夜深了呢。”
三日月宗近的声音响起:“既然主君原谅了髭切殿,便到此为止吧。”
他的话音落下,又过了数秒,贴在髭切脖颈间的刀锋,才被鹤丸国永慢慢的收了回去。
漆黑的付丧神用于平常别无二致的语气道:“又被髭切殿逃过一次了呢。”
等他终于从髭切身边推开,膝丸大松了一口气,总算移开了一直握着刀柄的手。
“兄长!”
他唤了髭切一声,没在髭切的脖颈上发现任何一点伤口,这才彻底放心下来。
而后他将目光转向了陆乔乔,神情复杂,嘴唇微动,最终却一言未发。
在刚才那个瞬间,他条件反射的想要制止髭切,差点脱口而出‘兄长又冒犯您了’,却在最后关头收住了声音。
——毕竟是没有契约啊。
用什么样的立场,来说这些话呢。
令陆乔乔绷紧了精神的紧张气氛,总算是趋于平缓了。
她松了口气,强迫自己吊起的那点精神,便松懈了下去,忍不住打了个小小的哈欠。
“困了吗。主人?”加州清光立刻便关切的问。
“毕竟主人还在修养之中呢,要好好休息才行。”烛台切光忠道,“主人,您的寝所在何处?”
陆乔乔确实困了。
因此她很老实的说道:“昆先生安排好啦,就在内苑。”
她刚说完,便感觉身体一轻。
若有若无的冷香环绕在她的身边,宽大的狩衣几乎将她包裹住,她抬起头,便能看见三日月宗近眼底的新月。
付丧神微笑着,温和的道:“要就寝了吗?甚好甚好,那便让我等护送您前往寝所吧。”
他迈开脚步,臂弯随着步伐而微微的摇晃,宛如最坚固、最温柔的摇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