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呀,还是吓到你了吗,主人。”鹤丸国永的声音响起,陆乔乔这才回过神。她眨眨眼睛,便迎上一双似乎氤氲着雾气的眼眸。
三日月宗近含笑看着她,并不言语。他跪坐在榻榻米前,狩衣的下摆铺开,如同深蓝的波澜。
多么相似啊。就连气质也很相像。
“对不起,”陆乔乔连忙道,她垂下了目光,窘迫的道歉,“抱歉,那个,您让我有些吃惊……”
付丧神抬起衣袖,遮住了唇,轻轻的笑着:“无妨,第一次见到同类的刀剑吗,审神者。”
总算陆乔乔还记得她这次前往时之京时编造的“身份”,虽然怎么看都破绽百出:“是的,我……算是新入职的审神者……对一些事情都还不熟悉。让您见笑了。”
“哈哈,这样吗。”付丧神轻笑着,目光微微偏移,落在鹤丸国永的身上。
陆乔乔的笑容顿时僵在了脸上。
天啦。她懊悔不已。
现在跟在她身边的,可是鹤丸先生啊!并不是清光,也不是安定君……
甚至……仔细想想,这位三日月宗近,是在鬼道遇到了他们吧?
那么他就一定看见了,鹤丸国永那黑白相间的模样。
迎着付丧神笑吟吟的视线,陆乔乔顿感前路无光。
“新入职的审神者啊……”三日月宗近放轻了声音,若有所指的说了这么一句,他的目光流连在少女身上,并没有再追问下去。
“原来是这样。”他含笑着点头,“哈哈,那么这位鹤丸殿,是您的近侍吗?”
鹤丸国永坦然的迎着他的目光。
“还未曾对您道谢,”他对三日月宗近道,“多谢您施以援手。”
“说起来,这里只有您一人吗?”
“唔,似乎是的。”付丧神露出了思考的神情,“不久之前,应该还是有同伴在的。不知不觉的,大家都已经变回本体的模样了。”
“哈哈,我大概很快也会消失了吧。”
陆乔乔心底一颤。
她与这位付丧神素昧平生,但因为他是“三日月宗近”,当他平静的说出即将消亡的未来时。她的心尖也仿佛被谁拧住了一般。
鹤丸国永也沉默不语。
“不要露出这样的表情啊,审神者。”三日月宗近轻笑,“有形之物终究有毁坏的一天。”
“若心中没有怨憎、牵挂,就此离去,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啊。”
“……是吗。”鹤丸国永表情不变,令人无法窥探他的心情。“您说得对呢。”
心怀怨恨,不肯离去,跋涉过生死界限的,正是过去的他。
“三日月殿,外面的雾雨应该已经停了吧?”
“唔,大概吧。”付丧神轻笑,“两位要离开了吗?也是,审神者虽然有灵力,但终究是人类,确实不便在鬼蜮之中久留。”
他站起身来:“那么,就让我带领两位,离开吧。”
“多谢。”鹤丸国永道,他低下头,眉目柔和了起来,“主人,站得起来吗?”
“没问题的。”陆乔乔连忙道。
她站起身来,对三日月宗近微微躬身:“谢谢您。”
终究没有说出盘旋在心底的话。
维持付丧神形体的正是灵力。虽然现在她的灵力大部分被咒术锁在了体内,但仅仅是支撑这位三日月宗近继续保持一段时间人形,还是没问题的。
只不过付丧神似乎并不需要。
与陆乔乔遇到的那些流浪的付丧神不同,这位三日月宗近的身上,找不到丝毫暗堕的痕迹。
他的气息非常的平和。或许正如他所言,作为付丧神,抑或作为单纯的刀剑,对他而言,并没有什么分别吧。
若这是他的选择的话。陆乔乔不认为自己应该干涉。
尊重他的选择。
虽然如此,她的心底,却不由自主的浮现了另一个三日月宗近的面容。
若有一天,三日月先生,也执意散去形体,做回普通的刀剑……
……
…………
“主人,怎么了吗?”鹤丸国永惊讶的声音响起。“这可真是吓到我了,泪眼汪汪的……是哪里不舒服吗?”
陆乔乔一惊,差点撞到前方的三日月宗近背后,她连忙抬起手,刚摸到脸颊,便摸了满手的泪水。
“啊,”她慌慌张张的擦掉眼泪,“对不起,我走神了。”
她对鹤丸国永挤出个笑容:“没事……鹤丸君,大概是安魂香的副作用……”
让她突然间变得特别多愁善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