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承瑾道:“不过是个姨娘,四皇子妃小题大做了。”
她着实是不在意,一个香儿,说破了大天也只是林府的一个姨娘妾室,她自己王府里的那些都不足以让她动怒或是另眼相待,何况是香姨娘。
香儿面容有些扭曲,却被林念笙一个眼色指使告退了,朱承瑾看在眼里颇觉奇怪,却也没说什么。毕竟这是四皇子府,林念笙才是此地主人。
林念笙脸上还是没什么血色,嘴唇惨白,四皇子也不见人影。她道:“妹妹还没去瞧过我那儿子吧,虽说……但是长得玉雪可爱,像极了我。”
她这态度更是让人生疑,像是催促朱承瑾去看望皇长孙一般,朱承瑾未曾有过此等经历,但是她毕竟聪慧。林念笙是什么人?事事争强好胜,分毫不肯屈居人下。想想吧,她何等骄傲自负,这样一个孩子的出生,林念笙再怎么样,心中也该有些悲伤担忧,但是此刻看来,竟是丝毫不减欣喜。
朱承瑾道:“小孩子,长大了便好了。”也只能如此安慰,“这次来,正是看望看望你和我那小侄子。”
林念笙道:“来人,带景豫郡主去看看公子。”她掩藏不住脸上笑意,“我下不的床,不能亲自带妹妹去……”
“无妨,四皇子妃好生休息,我去去便来。”朱承瑾不计较这些,跟着带路的小丫鬟,绕过了几个柱子,心里尚在奇怪,谁知那丫鬟又绕个弯,忽然不见了。只留下面前不远处的一间屋,朱承瑾心道不对,林念笙刚才的态度对儿子也算上心,那,怎么将皇长孙放在这么远的地儿?
跟过来的是沉稳的珠玉,也道:“那丫鬟怎么不见了……是故意将我们引来这屋子里的?”
眼睛往屋里一瞥,却正看见熟悉背影站在床边,手里捂着的正是襁褓!
朱承瑾呼吸一窒,呵斥声已然快过头脑先从舌尖绽放出来:“你干什么!”
此时朱承瑾才算想起这熟悉背影是谁——香姨娘!
香儿手一抖,捂着襁褓便松了开来,她一转头脚步踉跄慌不择路的逃了出去,朱承瑾下意识道:“珠玉拦着她!”叫人来是没用的,这里如此偏僻,那丫鬟故意将她们引来,又怎么会让她们叫来人呢?
她这次只带了珠玉一个人出来,自己跑进屋里一到床边扒开襁褓遮掩,孩子面色青紫,已然没了呼吸!
朱承瑾头脑炸开,脑子里闪过林念笙假意的笑,闪过林念笙与香儿目光交接的默契,霎时知道了林念笙在算计什么,若是被看见,她无论是什么郡主,都是死路一条!
一个谋杀皇长孙的郡主,无论怎么不为人所相信,总比谋杀亲子来得让人信服。此罪一旦定下,便是太后瑞王也保不了她,她不敢置信,自问自己与林念笙并非生死大敌,如何就平白落下了这么一桩塌天大祸?
朱承瑾呼吸急促,额上汗珠连连,手边是已经没了喘息的孩子身躯,她迫使自己清醒起来,牙关紧合咬住舌尖,口腔弥漫开一片铁锈腥甜气息。这点疼痛逼醒了混沌大脑,朱承瑾心神稳了几分,看着孩子,心里有了一个主意。
——急救!
朱承瑾穿越而来太久,差点忘了自己现代人的本事,她虽不是正儿八经的医学生,但是也蹭过几节急救课,对这些常识还是知道一些的。
她平复颤抖的呼吸,拇指环绕胸廓指尖按在胸口中央下方,一边按着一边嘴里计数,十五次便俯身,以口渡气来了个人工呼吸。她也是姑且一试,后背汗湿大片,呼吸急促。
如此反复,孩子呛咳一声,居然发出了一声轻微呻吟。
朱承瑾大口喘息,惊魂未定。想必香儿也是惧怕,不敢直接捂住孩子口鼻,只是以襁褓遮盖隔绝呼吸。这才误打误撞,让孩子只是憋气,而未死亡。朱承瑾见孩子呼吸已然稳定下来,不哭不闹,虽然瘦瘦小小,眼睛却黑亮的如同珍珠一般。
朱承瑾快速将孩子襁褓包裹好,抱在怀里。她出门,看见香儿正与珠玉扭打在一起,怒火烧的整个人都暴怒,也顾不上什么郡主仪态,亲自动手,上前便是一脚踹在香儿背后,厉声道:“谋害皇长孙,你不怕株连九族!”
香儿怔住:“皇长孙?什么皇长孙,四皇子妃不是说,这……这就是一个家仆所生的……”
她也是傻了,林念笙要她掐死家仆之子,恶心朱承瑾。她因为私仇旧恨,答应了下来,谁知道林念笙如此狠毒,要她掐死的,正是林念笙自己的儿子!
有了朱承瑾帮忙,珠玉很快就将香儿制服,甚至扯下了自己头上系带,勒住香儿双手。
朱承瑾所带的奴仆都候着在王府门口,她怀里抱着孩子,低头看向因为疼痛蜷缩的香儿,“带我们出去,不准喊叫,否则我一刀杀了你,看看林念笙能将我如何!”
香儿本就怕极了,林念笙让她做的事儿,她就是再不懂,也听过“株连九族”这个词。居然就这么被威胁的,找到了出王府的路。朱承瑾道:“珠玉,押着她跟我走,避着些王府的奴才。”
珠玉手中匕首就抵在香儿身后,丫鬟奴才都在后院忙碌,前院倒是僻静,香儿不敢言语,皇长孙居然也只是睁着眼睛一声不吭。出来的路顺遂无比,看到自家王府的奴才,晚舟夕照与侍卫们都在,朱承瑾这颗心才算彻底落下来。
“将这女人带着,进宫!”朱承瑾抱着怀中孩子,生怕再一个不小心,他便再次没了气息,匆匆忙忙赶往宫里,“晚舟夕照,过来看看他如何了?珠玉你先骑马,让太医往我这儿来,我们往皇宫去,速度更快!”
“是!”珠玉夺了侍卫的马,匆匆跑去了皇宫方向。
侍卫们将香儿押着,朱承瑾的马车走的飞快。
林念笙听着丫鬟回信,“是吗,你确定将她们带到了地方?看到了香儿?”
“启禀皇子妃,正是如此。”
林念笙勾唇一笑,“那好,叫上四皇子,咱们去捉贼。”去捉,杀了皇长孙的贼。
其实林念笙的计策不错,她先做出一副强作笑颜,说自己不想去,朱承瑾一向是体贴的,自己再让奴才带她前去,可以打消疑心。而后撤去院子周围奴才,反正这是在她的皇子府里,朱承瑾无论如何是跑不出去的。
可是她千算万算,万万没想到一个人,便是——张侧妃。
早在林念笙派人去找香儿来的时候,张侧妃便知晓了一切,她却没有拦着,只是撤去了所有府兵,方便景豫郡主逃离皇子府。
是以林念笙到了安置皇长孙的偏僻院子一看,只剩下打斗痕迹,她心里暗道不好,不顾下身酸痛,强撑着几步跨到屋内一看,当下傻了眼:“皇长孙呢?皇长孙在哪,景豫郡主在哪儿?!”
景豫郡主已然进了宫,带着太医,还有皇长孙。
皇后病重,寿康宫太后正与皇上商讨着究竟要不要给恪昭媛恢复妃位。
皇上想,虽说皇长孙身有不足,但是与贺氏毕竟无关,封个淑妃便罢了。太后却不乐意,道既是如此,那恪昭媛也不可凭借皇长孙而复位。
就在母子二人争执不下的时候,宫人通禀:“景豫郡主有要事禀报!”
“要事?”皇上先开口问道,“景豫是个稳妥孩子,着急忙慌进了宫,快传召。”
朱承瑾怀抱着襁褓,太医紧随其后,还有头发散乱的珠玉,以及被侍卫押解的香儿。
太后与皇帝对视一眼,皆是不解,怎么抱着个孩子就来了?
朱承瑾不顾垫子还没拿到身前,屈膝下跪,膝盖撞在寿康宫地面上也不觉疼痛,而是俯身行了大礼,久久不抬起头,道:“太后娘娘,皇上,臣女有要事回禀,此事事涉皇长孙与四皇子妃!”
太后已经隐隐对这襁褓里的孩子有了猜想:“这,这孩子莫非便是皇长孙?”
“正是!”朱承瑾既然已经用上了太后娘娘与皇上这两个称呼,那这事便是要摆在明面上,要经公!林念笙如此毒害与她,她不反击,岂不是让人认为软弱可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