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局波诡云谲,你我二人都不过是其中一叶小舟,随之浮沉。”昭华笑道,“妹妹回去吧。”
“姐姐好好照顾皇后娘娘,也要小心自己身子,别熬坏了。”
姐妹二人分别,朱承瑾回府,朱承清正等着呢。
并且朱承清觉得,今日的郡主,与往日不同,变化微小,但是朱承清敏锐的感觉到了。“妹妹这几日辛苦。”
“正要找清姐姐说话,皇祖母让咱们再找陆夫人一叙。”
陆大人在朝中颇有人脉,陆夫人魏萝又是国公府嫡女,为了不多事,不愿意说出当年事情也是情有可原。但是如今不同了,贺贵妃——不,是恪昭媛惨败,陆大人因为族弟陆奎也受到了牵连,正是寻求帮助的时候。
何况朱承瑾还参审了此案。
短短时日,风水轮流转。
最起码魏萝时隔多年再次登门瑞亲王府的时候,态度已然谦卑不少。
瑞亲王府本就布置奢华,只是沈王妃在的时候没那么多金玉之物,更显得典雅,沈王妃去世后,魏萝第一次来的时候,这里被丁侧妃布置的不像王府,像个金铺。郡主回来之后,将府内一些东西添添减减,如今看着,清爽许多。
魏萝上次,的确有轻慢迁怒。此次再来,是万分不敢掉以轻心。
即使朱承瑾朱承清姐妹亲自出来迎接,魏萝也是客气道:“郡主、县君太过客气,令我惶恐。”
“陆夫人千万别妄自菲薄,您是魏国公家的嫡女,算起来还是咱们长辈。”厚着脸皮认亲戚这事儿,景豫郡主已经得了太子真传,毫无心理压力。
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
众人躲陆家还来不及,郡主的客气亲近,就尤为珍贵了。
魏萝到府这个消息,在丁侧妃心上如同狠捶了一下,她忙问道:“陆夫人如今在哪儿?”
身边奴才恭恭敬敬道:“正在郡主院子里说话呢。”
“给我收拾一下,我要去拜见郡主。”丁侧妃说着,便将梳妆盒拿出来,但是周围奴才却一动不动,“反了你们了,都聋了是吗?”
“侧妃娘娘好大的火气呀,”门外悠悠扭着腰肢进来的,正是秦庶妃黛琼,“这是要往哪儿去?”
王府里情势现在是一天一变,王爷今儿念旧,想起丁侧妃了,奴才们就讨好丁侧妃。明儿被太后训斥了,黛琼就得几天宠,奴才们再去巴着黛琼。过几天有喜欢新人了,刚进府里的几位夫人姨娘就被宠爱几日。
这些女人们争风吃醋不太累,可把墙头草奴才们给累得不行。
最后一看,还是郡主可靠。
所以丁侧妃这儿,算是门庭冷落许久了。这次秦庶妃来,也不是为了嘲讽或是聊天,而是接到了崔然的话,让她拦住丁侧妃。
丁侧妃要走,黛琼要拦着,二人一时胶着住了。
那厢魏萝早已经将自己的事情说出。
“当年御医民间神医,不知道找了多少,依旧去不掉,只说是金簪利器,可能沾到了不干净的东西。当时都以为,混进了泥土砂石,疤痕总会痊愈的。而后张庶妃死了,这案子,也就没人再问。太后娘娘宽仁,一直惦念我这道疤痕,可惜啊,好药用了不计其数,毫无效果。再然后便是宫内苏美人毁容,偶然一次进宫遇见苏美人,我才发现那疤痕与我的太像。”
魏萝缓缓道来,十几年,一个注重容貌的女子,成日里顶着一道可怖伤痕行走,心早已痛的麻木了。
“世上没有如此凑巧之事,苏美人与我算是同病相怜,肯与我说些事情。比如当日,她实在是没有出言顶撞,只不过是贺贵妃……也就是如今的恪昭媛故意找茬,手指头上戴着尖利无比的金护甲,才成如此。金簪、金护甲,不瞒郡主,我家中也有被金器划伤的,也都没有如此可怖的伤痕,而贵府丁侧妃一系,与贺,与恪昭媛交往过密。”魏萝仿佛看穿一切,却又不能明说,“当时的贵妃,说句大不敬的话,如日中天,我哪里敢与之争锋?再者说了,这两件事,又哪来的证据呢?”
“多谢陆夫人坦言相告!”朱承清今日总算是见到曙光了,站起身对魏萝行了一个大礼。
魏萝赶紧连说不敢当,眼神移向朱承瑾,“我今日前来,还有个事儿想询问郡主。”
人家那么出力的坦白,总不能就为了跟你景豫郡主打好关系,必有所图。
“陆夫人请说,能办到的我不会推辞。”这话说出来,不管魏萝如何,朱承清心中一暖。
“郡主既然监审卖官鬻爵一案,不知皇上……有何处置?”
朱承瑾笑道,“夫人只管放宽心,陆大人与此案有没有关系,皇伯父心里清楚的很。”杀了几个官了,总不能把朝廷上有牵连的都给宰了吧,那上朝的时候位置得空出一半。所以像是陆大人、章青云这些人,贪的少,多数都是底下人孝敬,没说清楚具体是干什么的,又跟吏部牵扯不到一起去,又属于皇上心腹,大概都是小惩大诫。“不过,总归那个陆奎也攀咬出了陆大人。”
“今日隐约闻言,皇上对齐郡王的惩罚,变了?”消息还没传到王府和魏萝的耳朵里。
“齐郡王有失察之则,估摸着就要下旨了。”朱承瑾平缓道,“齐郡王尚且要割肉,夫人还得劝劝陆大人,长痛不如短痛,该吐出来的,就别再苦苦藏着掖着了。”
魏萝被这话说的心中大惊,道:“多谢郡主,此等恩情,我与夫君自当牢记在心。”
“夫人暂且慢走,”朱承瑾拦下要起身的魏萝,“还有一件东西,劳烦夫人过过眼。”让满堂捧着一个长方盒子过来了。
朱承清早就觉得此案不简单,自然多加调查,前几日在周皇后面前说过后,朱承清便派人以瑞王世子的名义调了当年张庶妃的案子档案来,口供证词,还有物证。
要让魏萝看的那东西,正是已经蒙尘的金簪,干涸的血迹渗透其中,斑斑点点充斥着一股阴寒。
魏萝这一早晨自剖伤口多次,也无妨碍了,接过金簪,道:“正是这一支!”她印象可是太深了,“听闻这簪子出自专为宫中打造金饰的璞玉坊刘金的手艺,芙蓉并蒂栩栩如生,枝叶纹理,我都记得一清二楚!”
朱承清鼻尖微酸,二话不说跪了下来,“夫人大恩,朱承清铭记于心。”
魏萝哪能真的让婉和县君给自己下跪,扶起来还忙道:“县君折煞我了,郡主日后若有何不解,只管再传我问询,如今我先回去与夫君说些事儿。”
朱承瑾知道她归心似箭,与朱承清一起送她到了门口,给足魏萝的脸面。
朱承清得知这一切,仿佛一下子松懈下来,朱承瑾不得不提醒:“清姐姐,事情只是开了个头,咱们明日便找这个刘金问话如何?”
“妹妹辛苦到今天,我实在是……”朱承清心里知道,朱承瑾压根不需要管这事儿,反正有没有张庶妃的案子,丁侧妃也是斗不过郡主的,但是朱承瑾肯这么帮她,不论是为了什么,她心怀感激。
二人还没说完,便听得身后传来朱承宛的声音:“二位妹妹这是做什么呢?站在府门口,也说给姐姐听听?”
朱承宛到场,朱承瑾朱承清二人不约而同停下了说话,场面一时之间有些尴尬。
幸好景豫郡主道:“宛姐姐这是要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