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贵妃道:“是臣妾的错,叨扰皇后娘娘,既然皇后娘娘要去给太后请安,还得让臣妾沾沾娘娘的光,一道去一趟寿康宫。”
周后自然准允。
打头的是周后仪仗,紧随其后便是昭华长公主的,再然后才轮到贺贵妃、安国公夫人、津北侯夫人相随。景豫郡主本该排在丁佩与津北侯夫人沈雨霏中间,却被昭华长公主叫过去说话。
二人坐在步辇上,景豫郡主稍稍落后于长公主,谈话声音只有彼此和宫人听得见。
昭华长公主虽然人在宫中,该知道的一点也不少,眼睛往后一瞄,“不是说带你二姐进宫,怎么又成了朱承清。我记得她是养在丁侧妃身边的,母家舅舅现在刑部,很得父皇看重,平迁左侍郎也就是年前的事儿了。”
左右侍郎都是三品官儿,但是以左为尊。
朱承瑾道:“不巧得很,我那二姐病了,起不来身。原先咱们都看走了眼,觉得我二姐通透大方,三姐懦弱不成事。如今看来,三姐才是心智无双,在丁侧妃面前挣来与我谈话的机会,又能打动我带她入宫。”有些疲倦的叹了口气,“不瞒姐姐,自从回了王府,明面上我是落了丁侧妃的面儿,可实际上也没什么用处。她还是牢牢控制着府中权利,我有意扶植王氏母女,可她们还是仍想缩在我身后,拿我当刀当盾。我总觉着,被利用、控制,不如意事十**。”
“怪就怪在你心太软,朱承宛病了,你且宣个太医常驻府里。你想让她病就病,好就好,看看到底谁能做她的主,是丁侧妃还是你!”昭华长公主简直是被朱承瑾的心软气服了,“朱承清同你说了什么?”
“宛姐姐是我姐姐,到底津北侯府也是我的表兄。”景豫郡主也就犹疑在了这句话上。
昭华长公主道:“你姨母家掌着兵权,一心想求娶个王府的庶女回家,与皇家结亲好消去对他们家的疑心。朱承清,朱承宛依靠的是王府,难不成还能依靠外家?她们嫁出去,那也是朱家的女儿,王府的小姐,谁又能说一句,这是张侍郎的外甥女?”
朱承瑾若有所思,谁说古人智慧不如今人,她成人灵魂在太后身边养了八年,也比不过周皇后亲手教出来的昭华。的确如此,外家助力太大,或许对于表哥来说,并不是好事,还是有些不确定:“也得挑一个性格与表哥投契的……”
“糊涂糊涂!管家立规矩,年节送礼操办,这些事情哪一项不得正妻出面?性格不投契的夫妻多了去了,且把你顾虑收一收,多为儒儿打算才是!”
朱承瑾道:“依姐姐看,日后当如何?我是实在不忍心将姐姐们的婚事送给丁侧妃糟蹋。”到底心里还是觉得男女平等,一夫一妻是不指望了,像瑞王,妻妾众多,但是不会做出宠妾灭妻的事儿。
“非得要王氏?程庶妃家里也不是微末小官,又向你卖了好,这么好的人不用白不用。梁氏虽然蠢笨,也是和你母妃沾亲带故的。将丁侧妃手中权力分一分,只要分下去一成,她们尝到其中利益,自然就想要多分下来几成。至于你那两个姐姐,你将津北侯府这门亲事握在手里,以不变应万变,该着急的人,是她们才对。为了利益斗争起来,种种手段,最见人心。到底是心机还是歹毒,一看便知。”昭华长公主三言两语说了事儿,朱承瑾心里自然有数,按下这个话题不表了。
寿康宫,也出现在了众人眼前。
☆、第十六章、入宫
太后见了景豫郡主,赶紧搂在怀里一叠声的心肝儿肉的叫着,朱承瑾不过离宫几日,太后这架势却像郡主离开身边三四年。
“瘦了,气色也不好,”老太太心疼孙女,挑儿子的毛病能挑一箩筐,不过还记得贺贵妃与丁佩这些外人在,点到即止,“你父王最是个心宽的,满府里也没周全人能照顾好你。”
朱承瑾面对太后满腔慈爱,不由生出几许感怀:“孙女在府里,奴才都是皇祖母选的和母妃在时留下的老人,妥帖得很。”
昭华长公主听着太后这话就明白了,笑着依偎到太后手边,“皇祖母说的也是,我恍惚记得,皇叔府中向来是侧妃管事,实在是拿不出手。再者说了,虽为庶母,论起身份还是妹妹为尊,又谈什么周全。”
拿不出手说的就是丁侧妃了,丁佩也仿佛连带着被打了一巴堂。
太后是真的有心给瑞王找个继室王妃,可是得等孙女和孙子在府中站稳脚跟,迟疑间周皇后已经替女儿打了圆场:“昭华,你也太口无遮拦了一些,挑选王妃你当是你们姊妹闹着玩儿的事吗?家事人品,哪一项不要好好考评?”
太后点头道:“昭华孩子心性,又素来与景豫交好,皇后也别责怪她了。瑞王这个年纪了,选个继王妃,也是时刻压在哀家心里的石头。”
贺贵妃在太后面前翻不起波浪,娇滴滴的语气跟谁说话部仿佛撒娇:“太后娘娘说的是,儿女的亲事无论什么时候都是为娘心中牵挂的,臣妾刚才还同皇后娘娘说起此事,马上又是秀女入宫的日子,今年的宗室又要热闹了,光是孙媳妇儿您老人家就要添好几个。”
太后虽然不喜贺贵妃,但是这番话也让她身心舒泰,和蔼道:“今年,老三老四都要挑选正妃了吧,皇后,这事儿可就交给你了,给哀家挑几个贤淑的孙媳。”。
昭华长公主道:“景豫,咱们就等着‘新人胜旧人’吧,皇祖母得了孙媳妇,咱们这几个孙女赶紧抱着团哭上一哭。”
朱承瑾道:“姐姐喜欢崔姑姑绣帕子的手艺,既然要哭,我回去就让崔姑姑多做几条手帕,下次进宫捎来给姐姐。”
昭华长公主作势要去拧景豫的脸,“好啊,你还敢打趣我!我瞧着你们府里,二小姐温婉,三小姐娇弱,偏你古灵精怪,今天皇祖母不拦着,我可要好好教训你一顿。”
太后皇后赶紧笑着劝着二人,把贺贵妃和丁佩母女纯粹当空气。这二位当权者心思很简单:每次丁佩一来,贺贵妃就忙不迭把人带走,仿佛寿康宫和正阳宫待不得人一样。既然贺贵妃和丁佩母女平时把事做绝,就别怪今日来受人冷落。
朱承瑾道:“我可不跟姐姐打闹,你夸我二姐三姐好,我三姐如今正在津北侯夫人身边坐着呢,你去同她玩吧!”
太后闻言才把朱承清唤来身前:“这是三丫头吧,长大了,在家可曾读过什么书?
朱承清恭敬回答:“禀皇祖母的话,父王给府中姐妹找了女先生,每日读些诗书礼仪,女则女戒,闲暇绣花习琴。”虽然看着柔弱,声线平稳,行礼也挑不出什么大毛病。
津北侯夫人看了一眼朱承瑾,发现朱承瑾也在看她。
太后喜欢的孙女类型,看昭华和景豫就知道了,肯定不是朱承清这种的,但是一个庶出孙女,又是景豫带进宫的,太后也不会不给面子,称赞道:“也是个好孩子。”
就算是拜见完了,朱承清能得来在太后面前露脸的机会已经足够,识趣的退回津北侯夫人身边。
贺贵妃即使是把嘴堵上也要哼个不停的主儿,何况暂时还没人敢堵她的嘴,她的话别人也只能听着:“三小姐瞧着也是蕙质兰心,说到刺绣,前些日子我不过提了句宫人画的花样没新鲜的,让林大小姐听了去,今日进宫还专程为我带了自己描的花样来,真是惟妙惟肖的手艺。”
林念笙垂首一笑,谦让道:“臣女平日消遣爱描些自己想的花样,当不得贵妃娘娘如此谬赞。”
贺贵妃趁热打铁:“太后娘娘您是不知道,这孩子不仅为臣妾费心费力,还为您献了份礼来。”
太后眼神从林念笙眉心美人痣掠过,笑容不变:“是吗,为哀家带了什么来?”。
林念笙气度更胜朱承清三分,道:“臣女进宫,听闻贵妃娘娘说起太后娘娘潜心礼佛,臣女小时候与一位高僧有些渊源。高僧云游天下,上月回京赠给臣女一副百寿图。高僧说此图是汇聚天下诸佛寺的灵气开过光,常年研赏可凝神静气。臣女福源浅薄,故此将此图献给太后娘娘,愿您福寿绵长。”
随待宫女摔来一个紫檀木盒子,花纹镌刻,一个个拆开了看像是西方天竺文字古朴厚重。太后欣慰称赞道:“贺贵妃说的不错,安国公夫人,你家大小姐有心了,也是个好孩子。”
朱承瑾靠在太后怀里差点没绷住笑出来,林念笙把这图说的天花乱坠,得到的称赞与朱承清一模一样。
太后拍拍朱承瑾的背,示意她和昭华二人不准看热闹,又和善的问林念笙:“你说你与高僧有过什么渊源?”
丁佩道:“太后娘娘有所不知,当年臣妾刚生下笙儿,这位高僧就登门拜访,说笙儿命中可遇贵人,还为笙儿取了个小名保平安。”
林念笙瞥了一眼昭华和景豫,态度依旧谦恭,却因为异于常人的经历多了份傲气,“母亲说的不错,臣女幼时身子不康健,高僧取了此名后,倒是顺遂多了。”
太后颇为感兴趣问道:“哦?同哀家说说。”
丁佩腰板不自觉挺直,笑道:“笙儿小字瑶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