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淡然的从萧珺玦身边走过,自言自语道:“月外有月,鱼浮水面,这几天真热啊,反常的热。”
闻言,萧珺玦看向池塘,果然见池水中有鱼浮在水面呼吸,他清亮的双眸微微一闪,遂即眉间的愁云暗淡下去,舒朗开来。
侧头望去转角处只剩下一个衣角的背影,心思渐渐沉静下去。
第二日楚王整军向阳城方向进发,荣昭留在了丰城,并未随军。
这两天天气越来越闷,还未到夏,有这样闷热的天气,实属异常。荣昭临窗托腮,看着院子里的柳树发怔。
“昭妹妹。”荣昭思续乱飞,几下敲门声拽回,是顾锦丰的声音,她正襟危坐,唤了声进来。
“在担心楚王吗?”顾锦丰见她眉间愁绪,便知她心系楚王,拿着一盒桂花糕放在她面前。他看看窗外,天边红霞似火,他道:“要下雨了。”
窗前掠过一只燕子,低低的盘桓在地面之上,荣昭轻轻叹了叹气,“下雨不利于行军,也不知道他会怎么样?”
顾锦丰温柔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唇际的笑容含着一抹苦涩,他以为他能放下,却低估了自己对荣昭的感情,他小心翼翼的将这份感情悄悄的藏在心底深处,不让人知晓,也不愿提及,甚至想躲避。
可听到她跑来前线,他按耐不住自己的心,生怕有一个闪失,整日里浑浑噩噩,一颗心挂在她身上。
知道姨夫派荣曜来,他自告奋勇陪同,他想虽然自己无孔武之力,但若是昭妹妹有危险,他也可以站在她身边,为她抵挡,即便她身边有另一个人保护她。
昭妹妹有多喜欢楚王,他看得出来。但他并不嫉妒,反而欣慰,欣慰昭妹妹找到一个倾心的人。
可是这心里还是酸涩的,和吃了野果子似的······
“楚王雄才大略,足智多谋,拿下阳城不在话下。”顾锦丰看着窗外漫天的飞虫,暴风雨就要来了。
萧珺玦进发阳城,却并未在第一时间采取进攻战略,而是还避华凌山上,离阳城三十里处。居高临下,仿若阳城就在脚下。
他下令士兵用沙包在山上的河流上游建河堤,众人疑惑楚王此举,却无人敢质疑,皆听其命令从事。
荣曜跟随他去,萧珺玦给了他机会,让他带人去附近城镇购买火油,并将此事保密。大量购买火油必然会引起人注意,萧珺玦怕日出派奸细混入其他城镇,所以只得秘密行事。荣曜虽做事毛躁无章,但为人灵活,脑筋转得快,想要大量购买,又不为人所注意,他有的是办法。
“王爷,什么时候我们发兵?”夜鹰着了急,囤积山上数日,王爷迟迟不发令,而且这几日天气异常的闷热,又到处都是蚊虫,咬的身上全是包,睡觉都不安稳。
萧珺玦正在看河堤图,撩开眼皮看了眼满脸写满焦急的夜鹰,横眉微蹙,道:“你跟随本王多年,何时变得这么毛躁?”
夜鹰表情微顿,挠了挠后脖颈,表情愠怒,道:“这些天属下心里恨的要命,不光是属下,军中的人都是如此,大家都在摩拳擦掌等着报仇。”他看了眼萧珺玦,“可是王爷却迟迟不发兵,还让人建河堤,大家都不明白王爷为何要这样做?”
夜鹰肃色,“王爷,咱们什么时候才能去攻打日出,如今阳城被屠,兄弟们也无所顾忌了,都要拿着命与日出那群畜生决死奋战。您只要一声令下,兄弟们便是抛开生死也要与日出军同归于尽。”郑重其事的拱手,他请求道:“王爷,您下令吧。”
“报仇不是同归于尽,那是最愚蠢的做法。”萧珺玦冷冽双眸轻轻向他扫去,夜鹰噤若寒蝉。
萧珺玦将河堤图收起来,向账外走去,夜鹰跟随其后。萧珺玦望向天空,道:“天时地利人和,一样不可或缺,如今只有看天意能不能帮咱们了。”
“天意?”夜鹰迷糊,也看向夜空,但他也不知道看什么。
“山雨欲来风满楼,就看这场山雨能不能借我下阳城了。”萧珺玦身怀莫测的瞧向傻傻望天的夜鹰,冲他扬了下手,招至身边,附耳道:“你带领两队人,连夜赶往西面葫芦谷与荣曜汇合埋伏在那里,那里已经准备好火油和火箭,一等日出的军队经过,采取火攻,给他们来一场火葬。”
闻言,夜鹰瞬间神采奕奕,朝着萧珺玦深深鞠一躬,“属下领命。”
萧珺玦看着夜鹰那迫不及待猴急模样,忍俊不禁哼笑一声。辽阔的天边打了一下闷闷的雷声,他举目望去。
果然风雨欲来,当夜下起了雨,暴风雨,在这个季节不常见,这里的老人说有过此种天象还是五十年前。也或许,这并不是一场简单的雨,而是阳城三十万孤魂在天上哭,也或许是老天爷震怒,为那三十万百姓痛哭。
那场暴风雨下了三天三夜,第四天的早晨华光万丈,太阳仿若新生,从东边升起,金黄色的光芒泽被北原大地。
雨水将阳城地面上变成泥泞的血液冲刷干净,也将阳城变成一座废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