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宁没有时间等他们慢慢成长,学认字算数的同时,他们就时常去各个岗位旁边观摩学习。尽管自己上学的时候很讨厌写心得体会,但宣宁热衷于让学校的学生多写写,多想想,多看看。
反正既能加深感悟体会,又能促进认字,何乐而不为呢?
大家刚刚把字认了个差不多,简单加减法也会算了,宣宁看着人越来越多的农庄,一挥手,决定让大家先实习——或者说帮忙打杂,然后再根据情况考虑直接就业还是接着学习的问题。
……这是委婉说法,接着学习就是接着在岗位上学习,准备直接接任,直接就业就是把一批实在没天分的人放回去种地。
总之,人实在太多太杂,再没有人来帮忙管理记录,宣宁的头发都要被自己薅秃了。
当宣宁正忙忙碌碌,试图从其他县城再吸收一点人过来,再把农庄打理的井井有条,将其变成一个独立的、美好的小天地时,近百里外,也正有人谈论这些县城。
“……说是洪水肆虐,疫病横生,还有乱民暴动,就连县丞都死在了里面。周围的县城受了灾自顾不暇,只好求助于将军。”
邢毅面露不耐,揉了揉太阳穴,勉强压下烦躁,问道:“他呢?”
下属的声音低了不止一点,像是怕他生气:“……朱县令正在临县,在临县,嗯……躲,躲灾。”
邢毅睁开了眼。
这是个三十几许的男人,长相普通,面容刚毅,一双眼睛如同鹰隼的利眼,让人不敢直视。脸上满是风吹日晒的痕迹。袖口间隐隐露出一道伤疤,昭示着主人遇到过的危险。
他手底下有三千兵,在外勉强能被人称一声“将军”。
自从参军入伍,不,是从小,他那同样参军的爹和爷爷就常念叨一句话。
城在人在,城亡人亡。
身为一县县令,居然能抛下自己的县城,抛下自己的辖区和民众,跑到临县去“躲灾”,把一整个县城留给乱臣贼子。
好,好,好个朱县令,他记住了。
满腔的怒火几欲喷薄而出,却在看到桌上的信件时忽的一滞,然后潮水般迅速回落,只留下浓浓的无力感。
邢毅向来挺直的腰板都有些垮了,仿佛肩上的重量太沉,他已经支撑不住。
这样的官员何其多也,还在京城的时候他们就吃过亏,撤退的时候吃过亏,现在也一样。
可那又怎样呢?
哪怕一状告上去,那位朱县令不过告状的时候挨顿骂,多送点银钱美人,多的是人给他求情。
然后呢,然后会发生什么?
邢毅闭了闭眼,耳边仿佛有声音回荡,以往的一幕幕再次出现在眼前。
“……他也是迫于无奈……”
“……朕今日看了奏表才知道,爱卿当日是如此的困难,却还想着忠君报国。心是好的,邢卿不可太过苛责。”
“……他也不容易……”
邢毅深深地叹了口气。
陛下,那您看没看到,这天下的百姓也不容易?
若是,若是当初……
下属安安静静地低头弯腰,仿佛没看到上司的异样。
“告诉他,”邢毅的声音听起来竟有些苍老:“等我灭了这股反贼,就去帮他平叛。”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海水?投喂的营养液~
谢谢陪我走到现在的小可爱们,爱你们呦~
第25章 、第 25 章
宣宁并不知道,?百里之外,已经有人看上了她的县城。
她正在一间挂着灰色门帘的屋子里,对着超市里书本上的彩色图片,?干巴巴地念着上面的文字,旁边是绿竹并一群手脚灵活的小姑娘,?一个个举着手工磨出来的毛衣针,?拿着毛线比划。
天气越来越冷了,?从原本穿一件衣裳都出汗,?到现在叠几层衣裳早上起来还打喷嚏。“保暖”这个宣宁一直在关注的问题,?终于摆在了所有人面前。
宣宁的超市里是有衣服的,但都是品牌服装,属于看一眼价格牌都能让宣宁心痛的奢侈品。棉服毛衣的价格尤其高,?样式在这里看起来也很奇怪,她并不打算购买。
排骨的人试图在其他县城买点棉花,?但是洪水不仅波及了那一个县城,?而是附近的都被淹了个遍。开门做生意的布庄都很少,?棉花更是不好买,最有门路的掌柜也只是说尽量。
宣宁不打算把希望全寄托在别人身上,不然一场雪下来人就得倒下大半。她拿出颜色不太鲜艳的毛线,准备教大家织毛衣御寒。
书上写的文绉绉的,照片倒是清楚,?但宣宁也不敢拿出来给大家看,只好一边说一边画一边比划,?寄希望于有哪个心灵手巧的女孩能听懂并还原出来。
看着大家一个个目露茫然,宣宁想起被自己浪费了两团毛线,心有戚戚然。
遇见一样新东西,让人模仿的最好方式是演示一遍。宣宁怀着这样的想法,?自己偷偷买了一些毛线和毛衣针来试,想着等自己学会了再去教大家。
想法是美好的,可现实却很残酷。
一天过去了,两天过去了……直到两团毛线都没逃过打成死结的命运,宣宁拽着自己快被薅秃了的头发,抱着乱七八糟的线团把自己扔在了炕上,终于选择了放弃。
于是就有了今天的广撒网捞天才的一幕。
眼看她寄予厚望的刺绣小能手——绿竹都两眼发晕,手里的毛线缠成了一团,正努力把死结解开。宣宁松了口气,终于摆脱了被毛线缠绕继而自我怀疑的阴影。
她看着绿竹,笑得像个慈祥和善的老奶奶,安慰道:“这个挺难的,一两天也够呛学会,慢慢来,不着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