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头一种,以素月的能耐高攀不上,觉罗氏起先看的就是第二类,她倾向于能办实事的,这种只要打磨打磨,给个机会就能起势。
典仪官家的三儿子的确不错,模样虽然普通,他有目标有想法并且踏实肯干,又不沉迷女色,也不大手大脚花钱。觉罗氏对他十分满意,那家福晋的意思,能同九门提督府结亲当然好,不过呢,儿子是她亲生的,她总得亲眼看过素月,这样才放心。
觉罗氏选过不止一个儿媳妇,很明白对方的顾虑。这庶女不像嫡女,嫡女都是精心教养的,庶女嘛……哪怕福晋仁慈,没苛待她,谁知道她会不会因为自己心里不平衡长歪?
素月是个会装样子的,模样生得也好,倒不怕看。觉罗氏就应了,同那边约了个日子,让典仪官家的太太整治两桌,请些亲友过府小聚,她带素月过去,要是看不上就算了,看得上再合八字。
素月从来就不蠢,她只是和萨伊堪比较像,追求太高。听说太太要带自己出门,并且还使人送了衣裳首饰来,她就猜到这是要领她去给别家福晋瞧瞧,当天她打扮得十分仔细,到地方以后也很注意自己的形象,那天的亮相十分成功,本来只要八字合上,亲事就能定下了,结果中间出了岔子。
外头来了几个人,是来找府上老大的,约他出去说文说赋吃酒谈天。
就有奴才领他们进去,是去大少爷的院子,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同女眷这边撞上了。
素月一扭头,就看到一身锦衣华服的俊美青年,她和人家来了个深情凝望,回头就听说,那是内阁学士家的公子。
内阁学士是从二品官,比九门提督低半阶,两边称得上是门当户对。可惜,对方是嫡子,素月是庶女。要结两姓之好,他俩就不是那么般配。
可素月看中了他,回去之后听觉罗氏说准备同典仪官家议亲,就不乐意,还寻了个由头说阿玛是正二品权臣,让她嫁给四品典仪官,这门户是不是太低了。
谁没年轻过呢?觉罗氏一眼就将她看穿了,敛了笑意说:“错过这家,你再也找不到更好的。”
素月不以为然,她压根就没觉得这家哪里好,她就不同意。
假如说犯傻的是宁楚克,觉罗氏还会耐着性子慢慢说理,都不是她亲闺女,非要将好心当做驴肝肺就随她便。素月死都不干,绑了她送进洞房那才造孽,那不是结亲是结仇,觉罗氏转身就同对面太太说了,说那庶女的亲娘眼皮子浅,不同意,这门亲事恐怕结不成,对不住了。
都是当家太太,多少能体谅对方的处境,加上典仪官家的儿子也不愁娶,就回说:“行吧,那也是差了点缘分。”
本来挺尴尬的事情,还算和气的揭过去了。
办妥之后,觉罗氏同崇礼提了一嘴,崇礼听罢,火冒三丈。
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没听说谁还能自个儿挑相公。再者说,福晋从来没有拿这种事开玩笑的,他前头两个庶女都是福晋一手操办的亲事,没任何问题,如今日子过得好着。府上这些个闺女里头,就出了这一个心大的,她看不上还能是为啥?要不是嫌人家长得不够俊,要不就是嫌官职太低。
“嫌人家之前也不知道照照镜子,真当自己美若天仙倾国倾城?”
“哪怕她真的美若天仙倾国倾城,也只能高攀上好色之徒,万岁爷给诸位皇子选福晋也是看出身看教养看德行,没听说第一看脸的。”
“福晋你也真好说话,要是早告诉本老爷,我才不惯着她!”
觉罗氏摇摇头。
她让步也不是惯着素月,就是怕素月心不甘情不愿嫁过去了,跟着祸害人家全家,闹成那样谁都没脸。要知道,前头两个庶女嫁出去后,夫家那头都夸提督府教养好,夸她这个太太仁慈和善。
那之后,觉罗氏冷了素月一段时间,再然后就发现不知道是走了什么门路,素月和内阁学士府那个勾搭上了。
那事被捅穿还是因为素月气色太好,觉罗氏见她几回都粉面含春的,后来一查,就查出问题来。背后应该有她亲娘高氏的手笔,发现的时候已经到了私相授受的地步。又一问,才知道两人看对眼还是在典仪官府上,难怪她当时闹着死活不愿意嫁。
事情都被撞破了,素月索性破罐子破摔,说她非君不嫁。
觉罗氏气得胸闷,使人将崇礼找来,直说她管不了,让崇礼来拿主意。
就像当初气晕萨伊堪那样,崇礼也喷了素月一脸。
“你以为老子是正二品官,他家是从二品,这亲事就能成?你也不撒泡尿照照看自己是什么出身!想让我福晋为你开口,替你说亲,这种丢人现眼的事,想都别想!”
素月都要疯了。
为什么?
凭什么?
萨伊堪能高攀八贝勒,宁楚克能高攀九贝勒,到她就必须选个窝囊废?
就因为是庶出?
不!素月绝不认命!
她再也没办法保持冷静,就说要嫁别人她一头撞死在礼堂上……崇礼准备省点事,直接打死这白眼狼,还是觉罗氏拦了她一手。嫁过去没可能,要高攀内阁学士府,并且对方还是嫡子,那就只能做妾。
素月还说侧福晋也可,换来崇礼一阵讥讽。
侧福晋?
你当谁都能娶侧福晋?
他谁啊?他有这资格?
……
觉罗氏以为,素月作为妾生女,应该很明白做妾的难处。哪怕是在提督府,她这个当家太太和老爷都没有磋磨妾室的恶习,王氏陈氏高氏袁氏的日子也没多自在,有太多规矩约束她们,生了儿女都不能管她叫娘,只能叫姨娘。
然而素月就是迷之自信,觉得哪怕不能风光大嫁,她进门一定能霸宠。
她是九门提督之女,哪怕是庶女,人家也不敢轻贱她。
简言之,未来可期。
想得很美,最终崇礼和觉罗氏也让步了,由着她作死。本来,假如说的是典仪官家的三儿子,她嫁过去做正房太太,觉罗氏还会同宁楚克吱一声,宁楚克堂堂皇子福晋,送副头面甚至送只镯子都能给她涨脸。
她非要作死,觉罗氏对外一句没提,也就是因此,素月一抬小轿进了内阁学士府的门,宁楚克也不知情。
素月出阁以后,崇礼还同觉罗氏说,甭管是福是祸都是她自己求来的,以后谁也不许管她,只当没这么个人。觉罗氏应了,提督府终于又安生下来。
倒是崇礼,之后某日从衙门出来,半道上撞见内阁学士府的小子,对方一见他就拱手迎上前来,还叫了声岳父。
人家觉得这是在给崇礼做脸,他忘了崇礼是个不要脸的,崇礼还想直接绕过去,对方骑虎难下赶紧又叫了一声,崇礼这才瞥他一眼:“叫谁呢?谁是你岳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