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风道:“在地上蹭到的,皮外伤而已。”
周衍没做声,盯着手上那抹殷红看了一会儿,然后慢慢收拢五指。他转头对许风道:“受了伤就别再乱跑了,在这里等我回来。”
“周大哥要去哪里?”
周衍随意摆了下手,仍是最寻常不过的语气,说:“去杀几个人。”
说到最后一个字的时候,已是运起了轻功,转眼就不见了踪影。
许风想追也追不上,只好在原处等着。好在周衍没让他等太久,很快就折了回来。他早换过了一身黑衣,也没特意避着,衣摆和衣袖处都染上了暗红色的血迹。慕容飞跟在他身后,似乎受了点轻伤,脸色难看得很,一张俊脸白得像纸。
许风迎上去道:“慕容公子还好吧?”
为了杀那面具人,他也出了不少力。
慕容飞摇头道:“没事,只不过……”
他看了周衍一眼,问:“你这位周大哥每次都是用那种方式杀人吗?”
“哪种方式?”许风只知他不惯使剑,向来都是使掌的。
“你瞧见那些尸首就知道了。”慕容飞说到这里,脸色又白了几分,“算了,你还是不看为好。”
许风一头雾水。
周衍也没在意,对许风道:“赶紧回去吧,你背上的伤得治一治。”
慕容飞却说:“我要瞧一瞧那面具人的脸,说不定真是我认得的人。”
许风见着了周衍,背上那点小伤早不觉得疼了,这时候当然是正事要紧。他回忆了一下放开那面具人的地方,带着慕容飞去寻了一圈,但是竟怎么也找不到了。
“奇怪,当时那匹马是一路往这边跑的,应该就在附近,除非……”
慕容飞猜测道:“除非那面具人没死,自己逃了或是有同伙救了他。”
许风那一击虽用尽了全力,但毕竟是用的右手,也不敢确定有没有置他于死地。三人又细细寻了一遍,慕容飞眼尖,在草丛里捡到了一样东西。
那是一块铁制的令牌,边上一圈古朴的花纹,当中则刻着字,许风定睛一看,正是“极乐宫”三个字。
虽然早就猜到此事是极乐宫所为,但真见着极乐宫三个字,许风还是觉得眼皮一跳,气血直冲上来。只因周衍就在身旁,他不想失了分寸,才强忍了下来。
慕容飞可没什么顾忌,当即大骂起来,将极乐宫由上自下痛骂一番。尤其是那宫主,被他骂得头顶生疮脚底流脓,也不知他一个丰神俊秀的翩翩公子,如何知晓这些粗鄙的言语。
许风嘴上没说,心底也暗暗附和了几句。
周衍面沉如水,只将那令牌拿在手里看了几遍。
许风久在极乐宫中,也曾见过这令牌,道:“看起来像是真的。”
周衍将那令牌一握,道:“就算令牌是真,但恰巧出现在这个地方,却显得太过刻意了。”
“周大哥是怀疑有人栽赃嫁祸?”
周衍还未答话,慕容飞已抢先道:“极乐宫本就臭名昭著,哪里还用得着栽赃?”
“正因人人都这么想,将一切推到极乐宫头上,才不会惹人生疑。”
“可是……”
慕容飞正要跟他争辩,却远远的听见有人叫了几声“公子”。待那几人走得近了,才看清是慕容飞的几个手下。
他们昨日守在迎香馆外头,原本一听见那声巨响就想闯进来的,不料被人下黑手敲晕了,稀里糊涂地睡了一夜,直到今早才被周衍叫醒,跟着他寻过来救人。
慕容飞听了这番话,愈发觉得扑朔迷离起来,也不知是谁打晕了他的手下,却又没有伤他们性命。难道除了极乐宫之外,还有别人插手此事?
他一时想不明白,也就没有深想下去,只把那块令牌收了起来,又叫他的手下送那些被救的女子回城。
许风这才知道周衍动手之前,先点了那些女子的睡穴,不由说了句:“想不到周大哥如此细心。”
慕容飞瞟了周衍一眼,小声嘀咕道:“活生生将人撕成两半,心肝肺都跑了出来,肠子流了满地,若是姑娘家瞧见了,可不是要吓傻了?”
许风没听清他说的话,也想跟过去看看,却被周衍捉了回来,道:“先回去治伤。”
慕容飞在临安有一处别院,听闻许风他们要找神医,就盛情邀他们暂住下来。可惜周衍一口回绝了,只要了一匹快马,跟许风共乘一骑,先一步回了临安。
一进城,周衍就急着找那神医给许风治伤,被许风死活拦住了。不过是一点皮外伤,就大惊小怪地去找神医,又是在这快过年的关头,还不给人乱棍打出来。
周衍只好作罢,先找了家客栈住下了,又去寻了上好的金疮药回来,亲自给许风上药。
许风一直觉得背上火烧火燎的疼,等要上药时,才发现后背血肉模糊,伤口跟衣裳粘在了一起,伤得着实不轻。
周衍轻轻揭开他背上的衣服,许风虽竭力忍耐,还是疼得抽了几口冷气。
周衍瞧了瞧那伤口,板着脸道:“怎么把自己伤成这样?”
许风头朝下趴在床上,感觉粘了药膏的手指在背上抚过,带来一片清凉,低声道:“昨夜那一声巨响之后,整口井都被炸毁了,那面具人说……你被炸死在井里了。”
周衍上药的手停了一下,问:“那又如何?”
“我想了整整一夜,只想着如何杀了他给你报仇。我武功敌不过他,但是可以跟他同归于尽,拿我一条命换他一条命,那也值了。”
话音刚落,周衍的手就在他背上重重按了一下。
许风疼得叫起来。
“一点也不值。”周衍冷声道,“不准再有下次了。”
“周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