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然身份高贵都不介意,那清漪区区一个烟花女子也只能恭敬不如从命了。”她连福身都不做了,微微抬头看着君然,只暗暗盯着他的下颌看,想看他怎么回答。
可她没有想到,对面那人只嘴唇轻微的动了动,却什么都没有说。只见那人忽然走了过来,两步路,一条手臂,一把将她揽了过去。
正好避开了后头那些拿着糖葫芦横冲直撞、看也不看前头有没有人的孩子们。
他们嘻嘻哈哈的跑远。
这个朝代男女之防本就不是特别严重,又是在这样拥挤的街道里头,更加没什么人注意他们了。
最多是这对男女的面容实在太过耀眼,吸引了他们的注意力,但那些眼神明显都是善意的。
直到最后一个孩子从他们身边跑过,君然这才将怀里的人放开,两手做投降状,以示自己的“清白”:“抱歉,他们跑的急,刚才没来得及提醒你。”
“别误会,我也不是特意要抱你的。”
清漪一时没忍住,嗤笑了一声,她也没放心上啊,她才是那个被抱住的人,怎么这时候搞得像是君然被她吃了豆腐呢?
她说:“知道了,你不是故意抱我的,而是我故意躲进你怀里的,行了吧?”
她将所有的责任都揽到自己身上,这话说的有趣,两人相视一笑,都当做一场意外权当忘记。
清漪让身边的侍女在不远处自己转转,而她和君然沿着这拥挤的街道一路散步,直至街尾的拱桥。
“再往前走就要上桥了。”君然止住了脚步,“我们今日就走到这里吧。”
他一直觉得再接着走过去也没什么事情要说,还平白无故让其他人看了个热闹。
清漪点点头,看了一眼还差几步的拱桥,“也好,每次穿过这条长街之后,再走这座桥就觉得心里波澜渐生,不甚平静。”
怎么会有这样的感觉?难得有了他感到有兴趣的事情,君然朝着清漪挑了挑眉,示意她接着说。
清漪转过身,慢慢的踱步,君然跟在她身后两步的距离,不远亦不近。恰恰能听到清漪的说话声。
“乾坤多畏途,何处无波澜。”
她没头没尾的说了这么一句,前头是热闹的街市灯火,而她着一身价格不菲的缂丝衣衫站在阑珊处,竟隐隐生出了一丝落寞不愤之感。
他以为清漪大约是不会再接着往前走了,却不想如同现代青年情侣一般的,一程又一程的相送,丢了她身后小尾巴似的侍女,直接将她一路送回了绿竹坊。
今夜的中秋节,在这样的花街柳巷里,也是不甚安静的,门庭若市也不为过。
门口站着鸨母和几个龟公在门口等着,直老远就能听见鸨母尖利的嗓音在招呼着其他客人,君然和清漪站在胡同转角口,看着一批又一批的客人进来又出去。
来来回回的,好不热闹。
“在人手下讨生活不容易的,不过鸨母从来没有为难过我,我倒也对她心生感激。”她回头和君然说话,眸子里透着流光溢彩,像是洒满月光的琉璃珠子,亮莹莹的,好看极了。
君然鼻腔里发出一声轻哼,却没有说话。
清漪挑眉,心底怀疑,难道是她说错了什么?可都到了绿竹坊门口了,再让他送就有些过分了。
她一个人踏出了那片阴黑之地,徒留君然一人待在了那里。
看来他今天是一句都不想和她说话了。
她往前走了两步,却被他一句话说的站在了原地。
“你说‘乾坤多畏途,何处无波澜’,这是感叹世事艰难,命途多舛的一句,你以为你所在的这样的处境就已经是最悲哀的了,对吗?”
君然的月白色衣袍被夜风吹的翩飞,发丝也在空中肆意飞扬,几乎要成了仙,乘风而去了。他似乎一点也不在意清漪会不会回答她。
“你又说鸨母从不为难你,那是因为你名动京城的琴技和美貌还有值得被他们利用的价值,那些没有别的价值的女子就只能靠着出卖她们的皮肉和美色来换取那么丁点可怜的利益。”
君然的表情在这黑夜之中看不清楚,清漪却觉得这时候的他一定是嘴角挂着讥讽的嘲笑。
“你对这位鸨母心生感激,可你知道她害过多少女子?又能知道没有发生在你身上的悲剧会否发生在别的姑娘的身上吗?”
“你以为你可以装作不知道,可内心门儿清。”
没有灯火阑珊,也没有人潮拥挤,只在言谈间,送上一句经典毒鸡汤。
人啊,在身处秘境之时总觉得自己已经是被全世界抛弃的非幸运儿。可在自己的这点不幸以外,还有更为不幸的旁人呢?
感激一个未曾伤害过自身的、却伤害过无数的其他人的鸨母,或许某些角度里的她确实是个“好人”吧。
但他来自一个更为文明的世界,对于这样的认知与三观,恕他无法苟同。
有很多同行认为他们攻心组进入一个世界里,就必须要接受那个世界的所有规则。
于是,他们就变了,他们可以爱上女配,可以爱上女主,甚至可以爱上这世界里的任何人。
或许他也就是因为这个,才一直没有被攻心组单独分出来,身边还总是跟着一个系统吧。
一道阴影,将他们隔绝两处。
君然在黑暗之中,清漪于明亮以外。
作者有话要说:超时间了卧槽!抱歉!
明天接着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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