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当年为了坐稳这个位置,放弃了皇后,选择了端妃一族,也是做错了吗?
他歪着头,看着坐在右边位置的端妃。
她梳着高高的飞仙髻,鬓侧的华发被漂亮的玉石珠钗掩埋,顾盼生辉的眸子不再如同那年的清澈,变得浑浊不堪。她眉心画出的红芍花,竟然像当年皇后胸口的血一样的鲜红!
端妃嘴角挂着讥讽的冷笑,微抬着,斜睨着看着她的老皇帝。
口中吐出一个一个冰冷的字,像石块一样砸在皇帝的身上:“皇上就看着咱们的儿子,一步一步走到那个至高无上的地位吧,怕是您以后也看不到了……”
这皇宫已经被端妃娘家文家人和商夏娘家的商家军包围,尤其是这金銮殿,更是里外三层围得水泄不通,想救怡王和皇帝,也要看看自己能不能闯进来。
若是真有那不长眼的,必叫他有来无回!
所有的士兵都准备着,只等着厉王一声令下,就能将怡王送上西天。
正待是十万火急,众人只听得有人说话。
“端妃娘娘和厉王是要弑君篡位么?”
细润,浓稠的像是调好的玫瑰花汁的嗓音在殿外响起。
众人将目光投向殿外的那个人。
四月的夜风微凉,衣袂翩飞间,那人着一身烟青水墨色的长衫,嘴角挂着一丝温润笑意,缓缓地拾级而上。
身侧的少女极美,穿了一身浅粉色的拖尾长裙,落后一步跟着君然。
他们身边没有多少士兵跟随着,只有顺六、小六子还有随意的几个死士。
周遭的其他人没有厉王命令还不敢上前,更甚至有的人根本知道了毓王“已死”的消息,而现在能看见活生生的毓王,那恐怕毓王身后站着比厉王还要厉害几分的靠山。
君然本来也就没想要这么拉风的出场,这样的场景,好像压过了楚君尧男主的身份。虽然也将君然内心那么一点点的虚荣心狠狠满足了。
君然确实没有要当皇帝的想法,而原主其实也没有这个想法,所以才让怡王好好待着,这杀父的罪名让厉王背着,而欺兄的罪名就让自己担着。这样一来,名声最是干净的怡王,也能洗刷之前自己“好大喜功”的愚蠢恶名,便能成为朝堂众人所信服的帝王。
至于现在,解决了端妃这恶妇才是替天行道!
“你!你竟然还活着!”端妃看见活生生的君然出现,一时气极,一口气没提上来,站立不稳又狠狠地坐了下来,“就知道你不会这么轻易就束手就擒,我也不能轻信你居然这么容易就被我们弄死了!”
“你和你那个戏子的亲娘一样,又和先皇后那个养娘一模一样,都是贱人!贱人!君尧,杀了他,快杀了他!!”端妃慌乱过后,倒是立刻捡回了清醒,也没了那些乱了心神的想法,一心只想让君然死去,生怕他将她所有的秘密都说了出来。
“端妃娘娘莫不是想在谋害先皇后和前大理寺少卿陈亭大人一家之后,又多添一条企图助六皇子谋朝篡位的罪名吧?”君然身侧的少女轻轻笑了,语气嘲讽,却带着一点莫名的杀意。
陈书若松开了君然的手,迈着不大的步子慢慢的穿过了这群提刀的士兵,直到走到了身处高位的端妃身前。
她抿着嘴笑,望着端妃的视线冰冷,“陈大人家里有两个女儿,一个死在了你当年的诬陷上,另一个……”
“就是站在你面前的我。”
她的一双手柔软轻绵,抚上端妃脖颈的时候,如同一条藤蔓一般,一点点收紧手上的力道,眼中的恨意映射在端妃的眼里显得如此可怖。
楚君尧见自己母亲被那个平时柔柔弱弱的小姑娘钳制住,更甚至连一点挣扎都做不出。
他虽然今日注定酿成大错,心里却还是依靠着这位母妃的,更何况若是端妃死了,他的心头就更没底了。
他几步走上前将陈书若拉开,将剑架在了她的脖颈上。
君然这好不容易掰回来的女配,怎么能让男主给轻易弄死?
他望着厉王,眼神阴笃:“厉王殿下还是把剑放下才好,毕竟伤了我的人,可不是什么好玩的事……”
楚君尧右手轻颤,那锋利的刀口就不小心在陈书若的脖子上留下了一道浅浅的血痕。
“顺六,你今天是不想活着了是吧?”
顺六侧头解决了几个想要上前的侍卫,一个轻功上前便将楚君尧拿的不稳的长剑踢飞。
“嘿,爷可饶命,这厉王殿下连刀都拿不稳,可不怪咱没保护好小主子!”
君然带着些许嘲笑的眼神瞥了瞥被反手擒拿的楚君尧。
他走过去,将依旧带着恨意却无法疏解的陈书若拉到身边,用帕子捂住了她不停流血的脖颈。
谁让她这么鲁莽的。
他拍拍她的脑袋,让她好好的待着。
只要大仇报了,是不是自己动的手有那么重要吗?
君然从来不觉得这种矫情的想法有什么好坚持的。只要恶人受到了应有的制裁,那就无需考虑是谁真正给予了惩罚。自己亲手手刃了仇人,那又怎么样呢?不过是让自己心里更痛快些。可为艾脏了自己的手,那多不值得呀。
君然站在金銮殿中央,抬头静静地凝视着老皇帝,没有看形容憔悴又妆容妖冶的端妃。
带着点点怜悯,静默了一会又开口:“父皇怕是忘了当年先皇后的模样了吧?”
“可儿子……还记得呢。”
回忆的暖意驱逐了眼中的悲悯,原主是真的记得先皇后……
当年先皇后爱戏,皇帝宠爱尊敬皇后,便请了民间的戏班子在皇后生辰的时候来贺寿。
可没想到皇帝醉酒强上了一名女戏子。
女子身家清白,一时间竟然悲愤欲绝,也不想成为后宫佳丽中的一员。
皇后发现此事,还是发了善心谴了她回乡。
可没想到这名戏子竟然怀了孕……生下了孩子却大出血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