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分钟到了,班主任兴趣满满得看着这个二年级最有天赋的女学生,提醒道:“梦阑啊,可以开始了吗?”
秦梦阑收回自己的视线,没有理直气壮,也没有气焰嚣张,而是低下了头,显得信心不足,用着一丝低沉、甚至有些沙哑的声音自述道:“我最喜欢的家人,是我的妈妈。”
这个时候的秦梦阑,一点儿也不闪耀。
“妈妈最喜欢打网球,只要有空,她就会带我去公园里打网球。小时候我个子矮,感觉自己要接到球了,但都是用脸接的球。妈妈不会安慰我,但是她会教我忍耐疼痛,教我辨别对方的球路,教我打球之外的东西。”
marie一开始还在找她自述里的语法错误,听着听着,不知道为什么,不想找了。
“妈妈最喜欢的动物是脸胖得像柿饼一样的加菲猫。她说,虽然加菲蠢,加菲身上没有灵活劲,可是加菲活得开心,活得自在。她蠢得不知道这个世界上最好的是什么,这样容易满足。她懒得什么都不去抢夺,这样可以将拥有的变成永久的。妈妈说,加菲这样的猫,活得比其他智商高的猫,都通透多了。”
听到这里,班主任也放下了计分的笔,投入到了秦梦阑的自述里面。
“妈妈最喜欢的景点是丽江,因为她在那里旅游的时候碰到了我,我爸爸。可是她错了,地点错了,人物错了,感情也错了。”
“他们短暂得相识,迅速得结婚,婚后又生下了我。等到我出生之后办户籍,这个时候我妈妈才知道,她其实一直在给别人做小老婆。连同我,也变成了一个私生女。”秦梦阑抬起头,直视着面前的两个老师和一个学姐,没有任何羞赧和自卑,给出大结局:“就是这样一个错误的景点,聚合了错误的人。外公知道这件事后气得病死,妈妈在我十六岁生日的时候被车撞死。我用妈妈的赔偿金考进大学,用妈妈的赔偿金赡养外婆。现在家里只剩我,外婆,还有一栋过去不值钱、现在用五百万也买不来的民国老房子。”
“这就是我的妈妈,我最喜欢的家人。”秦梦阑面无表情得结束了自述。
曹学姐听得眼眶都红了。
班主任和marie也是一脸沉默得看着她,心里五味陈杂。
“结束了吗?”秦梦阑若无其事得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书包和文具,抬头问道。
“结束了,结束了,你的口语真好。当然,你编的故事也很棒。”即便marie知道秦梦阑说的有可能是真的,但她觉得自己是一个充满智慧的法国人,这个时候要理所当然得装傻。
班主任也点了点头,示意她可以出去了。
等到秦梦阑转身走出教室,三个女人都长长得嘘出一口气。marie摇了摇头,不敢置信道:“天哪,她还是一个孩子,竟然背负着这么多的东西。”
班主任叹了口气,思索道:“难怪每个学期她都那么在乎奖学金。哎,真是难为她了。”
走出教室的秦梦阑却在想:“tmd,什么世道,考个试都要跟选秀一样,需要卖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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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完后回到宿舍,王珊珊和罗静两个人商量着要请秦梦阑吃饭。秦梦阑摆了摆手,示意她俩随意,自己坐在书桌边上啃书复习。
两个人商量了快半小时了,拎着一盒子快餐当晚饭的张裕从外边回来,看着秦梦阑道:“哎,你怎么在宿舍?你们化工小组晚上不是有酒会吗?”
“酒会?”秦梦阑被她问得一脸迷茫。
好巧不巧,秦梦阑话音刚落,张裕就接到了自己男朋友打来的电话:“对啊。她手机关机?没事,她就在宿舍呢,我现在就让她去。”
王珊珊和罗静俩人立刻凑了过来,叽叽喳喳讨论道:“啊呀,第一次觉得我离上层精英这么近。”
“就是啊,参加酒会是不是要携带伴侣?梦阑带我去吧,女扮男装是我的独门绝技。”
张裕理都没理她俩,问秦梦阑:“你手机怎么关机了啊?”
“下午有考试。”秦梦阑并不太想去,言辞间有些推拒:“乔宇有说什么酒会吗?要带伴侣吗?乔宇怎么没带你去?”
“算了吧。”张裕打开自己的衣柜,一件一件得挑起衣服,边挑边倒苦水:“乔宇说是你们金主做东,宴请名单昨天就定下来了。梦阑,快来我这里看看,有没有你想穿的裙子或者衣服?”
没想浪费时间去参加酒会的秦梦阑愣了愣,“啪”得一声合上手上的书本,然后拿着脸盆、洗面奶和毛巾,“刷”得跑去洗手间了。
张裕的话还没说完:“......”
王珊珊练得一双火眼睛睛:“这个酒会上,肯定有梦阑想见的人。”
大冬天的,当秦梦阑穿上张裕反季节买的一条欧根纱蕾丝长裙后,整个宿舍的妹子们,眼睛都看直了。黑色欧根纱,不仅勾勒出她细枝般的身腰,还衬得她小巧玲珑,露出来的肌肤泛着珍珠一般的光泽。
天生丽质就是不一样,两百块的裙子能穿出两千块的效果。
秦梦阑拿着梳子,对着穿衣镜里的自己,一下又一下,认真得划过头皮。
王珊珊捧着十几样化妆工具,一脸倾慕得看着她梳头。
梳好头,秦梦阑给自己上了很浓的眼线,画了个复仇即视感的烈焰红唇妆,转过身问她们道:“行吗?感觉对吗?”
罗静呆呆道:“......好美啊。”
张裕比较务实,一转身从自己抽屉里翻出几包方块状的塑料制品,塞进秦梦阑准备携带的手包里,小心吩咐道:“记得挑好对象。”
“...”日语系的就是简单粗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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裹着青灰色羽绒服,秦梦阑坐了半个小时地铁,又滴滴打车了一辆出租车,在晚上七点的时候准时来到了九华饭店的门口。
九华饭店的场地上停了一辆又一辆的军用大巴,成群结队的军人从广场上走过,目不斜视得走进已经订好的议会大厅。与长荣化工的酒会性质不同,几个军团的将领们要在隔壁大厅里开会。
秦梦阑站在长廊下,看着军人们一个个伟岸笔直的身影,久久沉默。
一个修长俊秀的身影出现在她身边,顺着她的视线看向对面大厅,陈述道:“还以为你要缺席。”
秦梦阑收回视线,转身扫了旁边的陆希安一眼。好样的,第一次见,觉得他是个循规蹈矩的海外学者。第二次见,又觉得他是个喜好运动的阳光青年。第三次见,已经隐隐觉得他游手好闲了。
好么,这次见,陆大帅哥已经不打算隐瞒了。高领衬衫配酒红西装,头发上的啫喱水和皮鞋一样亮,左耳上还戴了一个闪耀的l型耳钻
就是一派花花公子平日里出入第五大街的模样。
偏偏他这般任性的装饰自己,显不出娘娘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