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用两只前爪捧起缇缇抬不起来的爪子，抱在怀里，头靠在上面轻轻蹭来蹭去：“妈妈……”
缇缇的眼睛顿时亮得能放出两道激光，爪子猛然攥住球球的，揪下他几根毛，发出响亮的一声“嗯”。
球球顾不上疼，忙抱紧她：“妈妈？”
缇缇气也不喘了，眼神温柔又专注地望着他，直到自动合拢。
怀中的爪子没了力道，球球往前挪挪，趴在她脸上摸摸她的眼睛，怎么都掰不开。
他怔了许久，才反应过来，一屁股坐在地上，“哇”的一声大哭起来，怎么都收不住。
* * *
应球球要求，缇缇会入土埋葬，不会被制成标本。
他整个人都是恍恍惚惚的，迈着轻飘飘的步子跟在缇缇的遗体后转来转去，如果不是郁子苏一直拉着他，可能就要跟着跳坑了。
昨晚刚下了一场大雪，今天就格外冷，入眼皆是白茫茫一片，人们忙得团团转，说话间呵出的雾气扭扭捏捏好一阵子才消散，球球什么也做不了，站着观望了一会儿便离开了。
郁子苏问：“要不要去看看你哥？”
球球慢吞吞回答：“好。”
皮皮就没有那么多烦恼，见到这俩人便知道加餐的时候到了，兴奋得直打滚。
这种时候说什么话都是无用功，郁子苏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在他身后陪着。
球球蹲在他面前，静静地喂皮皮苹果。
再过几年，皮皮也是要离世的，到时候他就一个亲人都没有了。
他本来对亲人的概念很模糊，毕竟已经不是同一种族，在世的时候还没感觉，可当死亡降临时，这种失去的孤独感才无比真实强烈，这下是真的想见都见不到了。
不是不可以让妈妈哥哥变成妖怪，只是做人有做人的好处，做熊有做熊的好处，他没有资格为了自己的私欲让他们脱离原本的生活，他们当熊是多么快乐啊。
突然变成人的那种茫然无助他再清楚不过，更何况他们还没有人类基础。
临近黄昏，覆着积雪的草地被染上一层朦朦胧胧的金光，球球摸摸哥哥的头，站起身来：“回去吧？”
郁子苏“嗯”了一声，牵过他的手：“看开点，她只是转世投胎去了，换了个身份。”
他毕竟还小，无法像自己样将生死看淡。
球球点点头，却一动不动，张张嘴：“可是我没妈妈了。”
他说这句话时没有悲伤，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夹杂着几分迷茫。
无论相距远近，没有妈妈的小孩是最可怜的，只要一想到她还存在着，就安心无比。
郁子苏突然心里一酸，双臂将他拥抱住，下巴搭在他的肩上：“你还有我啊。”他顿了顿，觉得这句安慰太过苍白，慢慢说着话，“你是会永生的，会有无尽的岁月，数不清的分离，可是这些离别里，不会有一场是跟我的。”
天空又开始零零碎碎飘下细雪，有的落在了他脸上，睫毛上，球球眨眨眼，雪花便掉到肌肤上，有一瞬间的冰凉，留下化开的雪水让他极不舒服，便在郁子苏衣服上蹭掉。
郁子苏以为他在哭，慢慢拍打着他的背。
球球抱紧他，乖巧地不再动弹。
天地浩渺，所见皆白。
正如郁子苏所说，他会有无尽的岁月和分离，但身边的这个人是不会变的。
他们一起走向永生，只能拥有彼此。
春天的花，夏天的雨，秋天的风，冬天的雪，四季轮转不息，及不上一生的你。
第132章 三极岛
因为球球好一段时间心情都十分低落，怎么逗都提不起劲, 郁子苏便想着带他出去玩散散心。
地狱去过了, 世界各地也差不多游过一圈，只剩没上过天了。
球球并不想动, 可是见郁子苏兴味盎然的样子，他不忍心拒绝，只好打起精神来装作很高兴的样子陪他。
都这么大人了还喜欢到处玩, 作为对象好累。
郁子苏把俗务都一股脑儿扔给公司顶梁柱吴起, 带着老板娘偷偷摸摸上了天。
吴起有求于人, 只好放弃了浪迹江湖的权利留了下来。
郁子苏把罗云洲伪装成小僵尸送到天庭，剩下的就靠他自己了, 不想点子就算他一百年见不到云欢也没办法，不过这样也好，至少罗云洲能学会珍惜。
正常人的天界与人间的媒介是在双方交界处固定的地方建造的小小一段白玉梯, 顺着便能走上天庭, 只要飞升上来的修士便会自动寻路到这儿, 神仙返回天界也是从这里。
为了避免撞上神仙，郁子苏特意飞远, 连自己也不知道到了哪里, 才穿过结界进去。
球球印象里的天庭还停留在电视剧中云雾缭绕金碧辉煌的大殿上, 可此刻脚下踏着的是蓝莹莹的水晶一般的海水, 清澈却望不见下面一丝一毫，明明像踩在水上一样柔软，却可以站在上面, 走动还能泛起涟漪，之所以说是海，是因为一望无垠，目光所及之处皆是它，远处有一座海中岛屿，那岛从左往右有三种颜色，左边是火红，右边是被雪白，仿佛被液体包裹在缓缓流动，外表看上去流光溢彩，美得如同梦中仙境。
然而中间一部分是漆黑一片，什么动静也没有，未免太煞风景。
这是人间和地狱无法做出的景观，球球新奇得忘了不快，起先只是脚尖试探性点点，泛起涟漪圈很小，于是又跺跺脚，大了些，再蹦蹦，涟漪又多了许多，他玩得不亦乐乎，郁子苏忙拉紧他的手，就怕有什么陷阱掉下去。
玩够了球球才兴奋扭头问:“天庭就是这个样子的吗？神仙们都住岛上？也没有云？”
郁子苏不知该如何回答他，因为他也不知道这是哪里:“只是天界一角，你喜欢就从这里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