区长镜一边用袖袍给苏澈擦去脸上的血迹,一边问觉非罗:“到底是什么情况?”
觉非罗将放入安齐远体内的一丝灵气收回,脸色早就没有了之前的喜气:“宗主受了重创,法轮有碎裂的危险。”
“什么?!”
这回不仅是区长镜大吃一惊,就连苏澈也有些难以置信。
“法轮碎裂?这么严重的伤,他之前怎么还能一声不吭?”
“再这样下去,安宗主撑不了多久了,必须马上带他回无赦谷的秘境孕养法轮,否则会有性命之虞。”
觉非罗脸色凝重,视线不断地在苏澈和安齐远之间游移。
安齐远重伤,他们无外乎只剩下这么几种选择。
第一种是让区长镜将安齐远带走,然后由觉非罗陪苏澈一起闯进梵奇秘境的第三重“爱境”。
可这种方案最大的问题是,区长镜是青阳洞的道修,别说是无赦谷禁制重重的秘境,就是内门都进不去。就算觉非罗将通关令牌交给区长镜作为信物,但谁也说不好那些心思邪乎的魔修们在知道安齐远伤重垂危的消息后会不会大开杀戒篡位夺权。
到时候别安齐远的性命保不住,就连一同护送的区长镜都有危险,毕竟区长镜的修为也不过是筑基,要抹杀他简直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第一种方案肯定行不通。
第二种是觉非罗将安齐远和区长镜都带出秘境。
可这样一来,苏澈是只身一人。之前他们五人共闯第二重境界,尚且弄成这般狼狈模样,若是放任苏澈进入第三重境界,苏澈还能有命剩下吗?
这种方案显然也不行。
区长镜无力道:“那,那能不能我们先把安宗主带出秘境去,然后重新进入秘境救苏宗主?”
苏澈闻言摇头道:“梵奇秘境数千年才开一次,就算安齐远重登化身境界,我在这个已经毫无灵气的第二重秘境中,已经没有了继续进阶的可能。”
如果苏澈只能维持现下的金丹期修为,元寿也不过区区数百年,根本就不可能等到下次秘境重新开启。
那么只剩下最后一种选择。
在场的人都青白了脸色,区长镜拧头看了眼站在自己身边的男人,又看了眼眉眼清冷的苏澈。
紧咬牙关,区长镜只觉得自己嘴里尝到了一片腥膻的铁锈味儿,原来是不知不觉间他自己把嘴给咬破了。
挣扎了片刻,区长镜觉得他几乎用尽了这辈子所有的力气,才把想要说的话从齿缝间挤了出来。
“为今之计,只有,只有我或觉非罗中的一人……宗主您挑一个吧!”
区长镜此言一出,颇有种壮士断腕的悲凄感——若是这重境界只有破身才能出去的话,安齐远已经不省人事,能帮苏澈的只有觉非罗和他自己了。
觉非罗难得地没有提出反对意见,虽然他比谁都清楚,在场的三个人没人愿意做出这种事,可若苏澈出不去,他们即便能把安齐远带回无赦谷,可待安齐远清醒过来发现苏澈还留在秘境中生死不明,肯定又会触发魔修的执念。
执念爆发之下,安齐远必死无疑。
所以即便很违心,觉非罗也是第一次对区长镜的提议感到无言以对,也是有生以来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做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苏澈闻言,忍不住看了眼将纠结二字写在脸上的两个人,淡淡地笑了。
“那你们告诉我,我究竟该选谁?”
没给机会让他们二人回答,苏澈先挑眉道:“选觉非罗?”
果然,话音刚落,区长镜一直垂在身侧的手立刻攥成了拳头。
“算了,还是选个青阳洞的人比较安心。”苏澈话锋一转,意指区长镜。
这回变成觉非罗面色铁青。
苏澈忍不住笑着摊手道:“看吧,无论选谁都不对。”
“况且,你们两人,一人是安齐远的心腹,一人不过是筑基修为。我可不想看到安齐远或者与心腹反目为仇,或者害了我门下修士的性命。”
“再说了,若是小长镜出了什么问题,非罗你不也还是得找安齐远拼命?”
“所以,我又何必做这种会膈应所有人的事呢?”
区长镜哪能不知道苏澈这种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性子?
见自家宗主只会替别人着想,完全不怕往火坑里跳,登时崩溃道:“宗主,你自己一人进第三重,会死的!”
“胡说!”
苏澈双眼沉静无波,完全看不出是在做出生死抉择的人。
“本座乃天命所归,就连九天玄雷共凝都没能彻底要了本座的性命。”
“所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梵奇秘境虽然凶险,但只要我福缘不减,定能否极泰来。”
“你们莫要阻碍本座拿到秘境第三重的机缘!”
知道苏澈不过是在说好话哄他们放心,觉非罗和区长镜的心情还是完全轻松不起来。
觉非罗沉默片刻,实事求是地道:“你有没有想过,若是你在第三重回不来,我们就算将安宗主救出去,最后也还是一样的结果。”
魔修宗主自爆法轮这种事也不是没有发生过,但这种毁灭型的自爆足以将方圆百里夷为平地,届时也就不再是安齐远一个人的事情,搞不好还会有更多的人被牵连进来。
苏澈摸了摸躺在自己腿上的安齐远的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