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夜书屋>言情美文>盛世绝宠之王妃倾城> 第157章 石室激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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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7章 石室激辩(2 / 2)

午时刚刚过去,下午的比试便开始了,但是,辰国的使臣席位上,却没有了阮弗的身影,皇甫彧见此,看向玉无玦,“晋王,怎么不见阮同知?”

“她并非习武之人,对这等比试,并无兴趣。”玉无玦言简意赅,并不觉什么。

只是其余人闻言,却纷纷唇角抽搐。

不感兴趣,可今日上午究竟是谁这般扭转了局面?只是,众人并不怀疑这话,的确,阮弗对比试不感兴趣,不只是北燕有目的而来的,辰国同样是,前两日北燕出尽了风头,今日,也该是辰国了,结果她已经能够预料到,而她还有自己的事情需要做。

她第二日午后也并没有在猎场,因此第三日不在,便也不会让人觉得有何突兀。

猎场鼓声一响,比试便又继续开始了。

玉无玦的视线放在猎场上,放在桌案上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不知在想着什么。

同一时间,猎场高台的地下,并不是坚实的土地,而是一间不知在什么时候挖就的空室。

空室并不显得潮湿,还亮着烛火,但是此时此刻,里边的却显明有人在走动,虽然发出的声音很小,以至于即便是武功高强的人在高台上也绝对不知道这底下竟是这番有人运作的场景。

即便是有烛光,但依旧是有些昏暗的地下室里,一位中年老者负手而立,在他的身边,站着一个年轻的公子。

徐子昌在内室中视察了一遍之后,走到中年老者的身边,“父亲,已经准备好了。”

文昌侯轻嗯了一声,声音听不出别的什么情绪,只是良久之后,才转头看了看自己刚过弱冠之年却已经在这世间承受了太多的儿子,叹了一口气道,“昌儿,你可怪为父?”

徐子昌面上不曾有半分平日在华都所见的轻佻纨绔样,唇角微微扬起,神色中带了一股青年人的骄傲,“儿子怎么会怪罪父亲?南华大地,昏君当道,是非不分,忠奸不辨,乃是民之祸!”

文昌侯闻言,轻叹了一口气,“这条路,是为父执意要走上的,可你还年轻,未来还有更多可能,中原之大,总有能让你容身的地方,辰国国风开放,你若是不在南华,去往辰国,以辰国之开明,未必没有发展之地。”

徐子昌道,“父亲,儿子不会离开。”

文昌侯叹了一口气,没有再说什么,父子两人在有些昏暗的内室沉默着,直到,听得石壁一个轻微细小的声音。

徐子昌本就是习武之人,自然听到了动静,闻言猛地看向石门的方向。

石室里的人听到声音,也是紧张地看向石门的方向,手中已经架起长刀,俨然是一副倘若事情败露,便直接让来人亡于刀下的架势。

徐子昌已经将文昌侯护在身后,手中拿着一只飞刀,警惕地看着石门的方向,而石门的两边,已经站了四个人,这里面都是他们的人,外边已经没有自己人,若是当真有人来,绝对不是自己人。

随着机括落下的声音,石门缓缓地打开,徐子昌只来得及看到一片青色的衣角,手中的飞刀便已经疾射出去,而守在石门两边的人,也已经将长剑往将要往门中来的人而去。

但是,徐子昌手中的飞刀并没有射中出现在门口的人,只听得叮咚一个的声音,飞刀已经被长剑格开,射进了旁边的墙上,而石门两边人在这一瞬间的时间内,已经将手中长刀架在了来人的脖子上。

阮弗低眸看了一眼架在自己脖子上的尝到,视线缓缓往内室而去,看到徐子昌和文昌侯的时候,笑道,“小侯爷功夫,果然不同凡响。”

出现在门口的,正是阮弗和青衣。

猎场上的人都道阮弗离开猎场是回了驿馆,而阮弗的确是回了驿馆,但是无人知道,青衣又带着她离开了,而出现在了南华诸国会盟猎场的地宫之中。

徐子昌闻言,眼中划过一抹诧异,但却没有让人将架在阮弗与青衣脖子上的刀拿开,“辰国阮同知。”

他声音微沉,显然不明白阮弗为何能够出现在这个地方。

文昌侯见此,沉声呵斥道,“此乃南华猎场地宫,阮同知怎么会出现在此处?”

阮弗看着内室中距离自己有三丈远的文昌侯,眯了眯眼,“此处是南华猎场地宫,若非皇室之人不知,在下也想问问,文昌侯为何会出现在此地?”

阮弗的视线在内室中逡巡了一圈之后,眉目微凝,看来文昌侯真的是所图非小啊。

青衣见此,拱手道,“穆家长女穆卿衣见过文昌侯。”

文昌侯视线转向青衣,抿唇不语,良久之后,却对阮弗道,“阮同知这是何意?”

阮弗扫了一圈石室内的人,声音微冷,“今日来见文昌侯,阮弗只想问文昌侯一个问题,文昌侯是否想此时此刻引起中原诸国纷争,让中原陷入战火之中?”

她问得直白,声音微冷,势不可挡,直逼文昌侯,让文昌侯身形一顿,在明灭的灯光中,似乎看到了一抹卓绝明烈的身影。

一愣之后,但闻石室里的回音,“哈哈哈,世人都说,天下名士孟长清才智无双,勇谋善断,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连皇甫彧都没有关注过老夫,华都发生诸多事情也无人怀疑到老夫的身上,没想到,首先发现老夫的,竟然是一个刚刚进入华都不久的人。”

说罢,文昌侯一甩袖子,阮弗与青衣便被人压着进入了石室,随着阮弗进入,石室再次哐当一声落下,隔绝了后路。

他这么说,显然是已经无所畏惧地承认了自己便是某些事情的主谋了。

阮弗叹了一声,“是因为侯爷这么多年,隐藏太深,整个南华都可忘记中原曾经还有一个文人世家,世人或许已经忘记当年傲骨苍天的大家徐氏,但是,阮弗却不敢忘记,侯爷隐忍多年,不就是为了子孙后代,何故又有今日这一举,断绝徐氏的血脉?”

文昌侯眸中眸中尚有隐忍之意,曾经的徐家虽然比不上孟氏,但是,同样也有自己的风骨,齐家治国平天下,出身徐家的多少学子,带着满腔热情,想要将一生的理想投放在家国之中,振臂高呼,引千万人往,只是……中原未成,徐家便已经在历代皇帝的打压下渐渐前行艰难,那些理想与热血,早就被命运浇灭了。

但是,人的风骨不能被浇灭。

文昌侯神色复杂地看着阮弗,所有人都以为徐家已经变了,但是谁又知道,迫于形势,徐家只能退,冷笑一声,文昌侯道,“老夫总算是明白了世人为何如此敬畏阮同知,这番善于直击人心,辩才滔滔,只怕没有人能在阮同知的攻势下坚守多久吧。”

“父亲……”徐子昌在一旁站着,有些担忧地看着文昌侯。

阮弗并不为文昌侯这番话感到任何情绪上的不满,她一直直视文昌侯,“两百年前,徐氏立家,正值大魏离乱,中原分裂之时,徐氏一族不畏人言,直接出山,为中原复合力挽狂澜,多少文人学子,不畏刀剑加身,多人人血男儿,不畏阴谋险阻,即便在最艰难的时期,徐氏的风骨仍让世人敬仰,刀斧加身不惧,烈火焚身不退,即便是文人的弱小之躯,多少人又在敌人的酷刑逼供面前守住一身的风骨,在徐家带领之下,彼时文人,不约而亲,不谋而信,一心同功,死不旋踵。两百年来,徐氏经历了大魏的**灭亡,经历了中原分裂离乱,经历了南华立国以来的各种艰难时期,从太祖皇帝至今,徐家经历的跌宕起伏只怕比皇室还复杂,更看得清这天下的形势,侯爷身为徐家的后人,其中过程,想必比任何人都清楚,徐家以齐家治国平天下为本,然而,何为家,何为国,侯爷当年少年风华之时,曾坦言,民为国也,家乃天下,如今,家国未成,徐氏的风骨便要折尽了么?”

徐家没有孟氏的影响力大,但是,在徐家被打压以至于渐渐没落之前,还是天下文人的一面旗帜,孟氏作为南华文人之首,又怎么会不明白,这些事情,都是阮弗前世从祖父的口中听来的罢了,徐家的故事,与孟家的故事,是她少女时期,埋在心中促成此后生生不息的精魂的一部分。

她站在石室之中,刀斧加身,但是,却直逼文昌侯的双眸,一席话,道尽了许家起落浮沉,道尽了世人早已忘记了的许家原本的样子。

文昌侯听了,身子猛地一颤,竟是有些受不了,要颓然倒地。

那些岁月,怎么可能忘记?

徐子昌已经惊讶得说不出话来,到了他这一代,除了在徐家的家训上还能窥见一些风云变幻里的故人风姿,在小的时候,从父辈的口中听到徐家过往的只言片语,徐家,在他的脑海中,是有很大的空白的,若非今日阮弗这般直言,只怕,他还不知先祖经历的历史,如此艰难。

徐子昌怔怔地扶住文昌侯,只见文昌侯的脸色已经有些苍白,不由得更加担忧,“父亲。”

他把文昌侯扶道一旁的椅子上坐下,见着文昌侯脸色苍白,压下心中惊讶,回头怒视阮弗,“阮同知今日,是来对家父诛心的么?”

阮弗眼眸微动,见着文昌侯的这般模样,心有不忍,只是,若非这般直揭文昌侯的伤疤,将徐家的过往明明白白地搬出来放在文昌侯的面前,只怕,文昌侯还是要被仇恨给折磨疯了。

她不语,只是看着文昌侯,文昌侯坐下之后,才颓然一笑,“想不到啊,连昌儿都不知的过往,阮同知竟然知道得这般清楚。”

他坐在椅子上,眯眼看着阮弗和站在阮弗旁边的青衣,青衣一只都是沉默不语的。

文昌侯看向青衣,开口道,“当年孟氏的案子发生之后,穆家也因此而遭逢大难,你是如何活下来的。”

青衣抿唇,对文昌侯行过一礼之后才道,“当年穆府被人暗中屠戮,我还小,是母亲将我藏在了花瓶之中,以身挡箭,遮住了瓶口,以府中奶娘的孙女为替子而助我逃过一截,为穆家留下最后的血脉。”

文昌侯眼神复杂,“如今穆家在你手中经营已是大成,你告诉老夫,这次回来,可曾想过为穆家复仇。”

青衣声音微冷,“当年穆家人如何惨死,青衣时时刻刻记在心中,多年未曾忘记,此仇不报,不为穆家人!”

文昌侯笑了一声,看向阮弗,“阮同知既然如此明白我徐家的过往,又可知道,南华孟氏是何等人家,六年前,孟氏惨案发生,孟氏一族以叛国谋乱罪处,孟家几十口,不留一个活口……阮同知既然知道徐氏还有这样的风骨,又可知孟氏风骨更甚?那是南华文人的心啊!孟氏如何为南华呕心沥血,如何为中原一统而肝脑涂地,只是,一个未经审查过的案子,直接将南华的文人之首推上了叛国的断头台,阮同知又可知,这是何等的人间惨剧,何等的天下大冤?”文昌侯说到最后,神色激动。

阮弗眼眸低垂,细听还能听到声音里又一股动容之意,“所以侯爷今日借由这个石室,想要在猎场比试结束的最后关头,让皇甫彧葬身在猎场高台,以慰孟氏亡灵么?”

“没错!老夫今日就是如此打算,孟氏一心为民,最后落得什么下场世人皆知,南华多少富有才华的学子最后被逼得远离华都,是谁之过?时隔多年,胡老大人再提孟氏一案,陛下竟审也未审再以逆党之罪论处,一如当年,如此昏君!如此帝王,不配为帝!”文昌侯站起来,声音激烈地道,“阮同知一个外人,即便你了解我徐家前事又如何?你今日来阻拦老夫,不过是害怕老夫今日所做的事情于你辰国无利,辰国日渐强大,元昌帝称雄之心未止,晋王正是风华之时,你今日阻止老夫不过是害怕老夫所做之事于你辰国有害,阮同知大可不必担心,皇甫彧一出事,便是你辰国南下的时候征伐一取中原之时,莫说老夫所做的事情对你辰国有害,而是百利无害!”

阮弗冷然一笑,“好一个百利无害,那文昌侯可知道,若是今日皇甫彧死在了高台上,接下来辰国会如何,别说皇甫彧尚无子嗣,即便有也是弱主当政,看侯爷今日的样子,必定也是想要与皇甫彧同归于尽吧,徐家乃是文人之家,当不了弑杀君主的污名,侯爷必定以死谢罪,如此倒是成全了徐家的名字,但是,到时候皇甫彧一死,谁来主持大局,是许家么?哼,南华必乱,中原必毁,西胡、西越、南梁必定借机瓜分南华,北燕南下,安夏再无顾忌,到时候,不仅仅是中原再次因为南华失去平衡而乱象迭起,便是安夏也会趁机南下,西胡、西越必定被吞并,草原再趁机南下侵扰,中原陷入一片战火之中,这就是侯爷愿意看见的,这就是侯爷放弃徐家百年清名为复仇雪恨而做出的牺牲,真是好大的牺牲,想必徐家祖先在天有灵,必定为侯爷今日的英明壮举而欣慰!”

说到最后,阮弗声音满含怒气,额角青筋凸起,眼睛微红,虽是一届弱女子,但是却让文昌侯看着她,如见青竹破天之势一般,久久愣住,竟然说不出一句话来,也忘记了阮弗言语之中对于徐家的折辱之意。

反倒是徐子昌因为年少而热血贲张,怒视阮弗道,“昏君当道,乃民之难!你非孟氏,你非徐家,你非南华学子,你又知道什么,阮同知今日这番话,不过是空洞的道理罢了!”

阮弗直视徐子昌,便是徐子昌一个男子在阮弗的视线中却也深感压力,“徐家是死了可以,而你同样不是孟家人,又怎知,孟氏愿意徐家借着复仇的口号将中原搅乱成一滩乱局,又怎么知道,孟家愿意沉冤未雪之前便再次搭上徐家一脉,你既然知道孟氏为中原之心,为何又将故人精魂打散?侯爷愿意以命为孟氏复仇,可见与故人感情之深,既然如此,侯爷又怎会不知故人真正的需要绝非仅仅是为了复仇,而是昭告天下,回归清名,沉冤昭雪,侯爷扪心自问,若是今日真的就此杀了皇甫彧,中原蹦乱,他日在黄泉之下再见故人时,如何面对故人的问询?”

阮弗可谓是句句诛心,徐子昌闻言,欲张嘴,却是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文昌侯愣愣听着,良久之后,才闭了闭眼,眼中已经有了灰败之意。

架在阮弗身上的刀剑已经被放了下来,只是阮弗依旧一身清绝站在石室中间,抿唇,面上的神色清冷而又严肃,看着文昌侯与徐子昌。

文昌侯坐在椅子上,一手撑着桌子,面上颓然,声音仿佛苍老了十多岁一般,“你说的这些老夫有何尝不明白?只是……沉冤昭雪,谈何容易,你既然如此了解孟家的事情,难道不知道六年前的一切,不过是一场阴谋么,如何翻案,陛下有怎么会同意为孟氏昭雪,一旦孟氏昭雪,他便会落得一个杀害功臣的昏君之名?何况,许家当年必定是暗中得到指示才敢这般明目张胆,如今正是许家当道的时候,这些,如何做到?”

阮弗轻叹了一口气,声音幽幽,“杀了皇甫彧难道就可以做到了么?”

若是真的可以,她又何必等到今时今日,在她复生在阮弗身上的时候,她要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入宫行刺,而不是这么多年的筹谋了。

文昌侯自然明白这个道理,他看着阮弗,却无法看清她眉目究竟是什么神色。

“当年孟家出事,我不在华都,待我回到华都的时候,孟氏没了,我唯一的女儿没了,我那尚未出世的小外孙也没了,但是,我想着,活着的人总该好好活下来,我苟且偷生,这些年不问世事,暗中筹谋,就是为了等待时机想要让孟氏孟氏的案子提出来重审,但是,我等到的是什么,是等到的是上一年,胡老大人为了这件事,被抄家断头的结局……孟家出事的时候,我未能出力,苟且偷生,日日煎熬,时时折磨,胡老大人出事的时候我已然无能为力,只恨苍天无眼,祸害长生!既然已经无能为了,不得翻身,除了走上绝路,又能如何,我愿为徐家的罪人,我觍为孟家的老友,更无言面对天下文人!”

徐子昌一听这话,普通一声跪下来,眼圈一红,“爹!”

文昌侯伸手抚了抚徐子昌的头发,“只是可怜了你作为我们徐家的子孙,半生不得志,不仅不能将徐家风骨延续下去,还要陪着爹一起背负徐家的罪名。”

阮弗眼圈微酸,却只能无声隐忍,徐家对孟家的情意他从来未曾怀疑过,当年孟家出事的时候,文昌侯还能被保下来,并且这些年半分也没有引起皇甫彧和许家的关注,已经是她最大的安慰,而她最不愿意的也是文昌侯为此犯险,可是,文昌侯一腔热血,徐家的文人风骨,终究还是让他们选择另一种更为激烈的爆发方式。

文人弑君,这是折辱风骨的事情,而徐家要担当多么大的罪责才被逼得做出这样的决定。

她扯了扯唇角,看向文昌侯,“事情尚未到绝路,侯爷怎知今日这番,是徐家能做出的最后的选择?侯爷既然深谋远虑,等待六年直到诸国会盟的时候,又何不借此机会,为故人昭雪?”

文昌侯抬头,惊诧地看向阮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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