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场处理完毕,开始走访过程,两位死者的个人情况也很快浮出水面,“徐建国,五十三岁,津港人,交通银行总行的信贷部经理。曹艳茹,二十七岁,河北邢台人,登记信息上没有职业。哦对,从登记情况显示,这对老夫少妻结婚还不到一年。这两人是去年十月份登记的,登记的时候还附了财产协议。内容倒是挺简单,就是如果在有生之年和徐建国离婚的话,曹艳茹自愿放弃一切财产主张。
“徐建国的工作记录上没有什么明显的纰漏,目前已知他名下至少有六套房,其中四套在三环内。而且他在五大国资银行都有储蓄账户,已经查到的存款有大概一千四百万。关宏峰他们还找到了徐建国在深沪两市的开户证明。
“曹艳茹从舞蹈学院毕业后曾一度留校任教,去年年初辞的职,和徐建国结婚后,开了个广告公司,叫做型天广告。案发车辆是登记在徐建国名下的,曹艳茹名下登记有一辆马六。但曹艳茹的车也没在小区里。据说这两人的婚姻遭到了周围亲友的一致反对,徐建国膝下那个和曹艳茹同岁的女儿甚至一怒之下出了国。
“曹艳茹的私人财产不多,曾在一个月前把三十万的存款提走了二十七万。在他们家里还找到了几份典当合同,经手人也是曹艳茹,分别是一条卡地亚的手链、一块经典款的江诗丹顿女表以及一尊红珊瑚的观音像摆件。这三样东西的典当价值一共是十六万五,半个多月以前,这笔钱已经以现金方式付给曹艳茹了。”
会议室内,周舒桐一边翻看记录本一边道:“我跟关队去了型天广告公司,发现三个多月以前,公司因为与城建集团合作的地面广告项目,向华夏银行申请了一笔十万元的小额贷款。大概在两周前,银行批准了。这笔款项自监管账户转至城建集团与型天广告公司的共管账户名下,随后被型天公司以暂借款用途从账户中提走。公司的财务人员告诉我们,这笔钱是曹艳茹让他提出现金拿走的。”
赵馨诚咋舌:“乖乖……这好几十万,她是打算换辆车?”
关宏峰道:“这么大笔现金,在他们的住处却没有发现,也没有任何记录显示她把这笔钱通过储蓄或汇款的方式转到什么地方,或转给什么人。大约五十万,这么笔钱够干什么?”
周巡道:“当了细软还抽走了贷款,应该不会是买车……更像是笔应急的钱。”
关宏峰嘀咕一句:“老夫少妻……难道是被勒索了?”
赵馨诚接过话头:“甭管怎么说,现在人没了,钱也没了。不排除她生前遭到勒索的可能性。韩彬,你觉得呢?”
韩彬正在看着窗外出神,被忽然点名,一愣:“啊?不好意思,刚才没仔细听——我是在想,曹艳茹的车去哪儿了?”
关宏峰微微一怔。
这一点提得很关键,幸好曹艳茹的车安了 gps ,并不难找。
楼口,周巡、关宏峰、赵馨诚、韩彬、周舒桐五人围在那辆蓝色马六旁。周舒桐走到车前,看记录本之后对照车牌照,冲着众人点点头:“没错,就是这辆了。”
赵馨诚咂嘴:“光找着车没用啊。谁把它开到这儿来的?”
周巡去门口找保安调监控,韩彬打着伞走到车的左前侧观察,又扭头看附近的楼,他看了几个门洞,目光停在三单元的门口。
关宏峰也走到车头的位置,对韩彬说:“我觉得是二单元。”
韩彬摇摇头:“应该是三单元。”
周舒桐懵了,左看右看,赵馨诚则听之任之,似乎觉得很有趣。
关宏峰指了指前方。“这辆车左前轮的泥土说明它是一半骑在拐角处的泥地开过来的。”他说着,比划着指了指小区的道路,“有路不开,一定要骑到路肩上,说明当时路的另一边肯定停了车。也就是说,很可能是晚上,小区居民都回家的时候。”
周舒桐瞪大眼,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而压过那段路肩之后,他却没有继续往里开,而是拐进这个方向,让一侧车轮骑在马路牙子上,把车硬塞进来停靠。”关宏峰说着,比划着路的宽窄程度,又指了指这辆车,“恐怕是因为这里离他要进的楼门最近。”
他说完,自己也觉得有些困惑,扭头问韩彬:“不过,为什么你觉得是三单元?”
韩彬指了指三单元楼门口。“三单元楼门口是个很窄的死胡同,如果停进这个位置的话,没法掉头,好进不好出,而这边却相对开阔些……当然,还有这个。”他说着让出半个身子,轻轻敲了敲车左前侧保险杠的一处剐蹭,又继续往三单元楼门口方向走,到了绿地的栅栏旁,指着白色栅栏上一抹蓝色的油漆,“我想,他以前吃过这个亏。”
周舒桐和赵馨诚都凑上去看那抹蓝色油漆,周舒桐微张着嘴,一脸崇拜。
赵馨诚嘿嘿笑道:“两位要是能告诉我他的门牌号的话,我就天天烧香供着你们。”
关宏峰不置可否,微笑了一下:“这个……得靠小周了。”
周舒桐忽然被点名,有些不知所措。
几分钟后,周舒桐站在四楼门口,一名住户在门口冲她摇摇头,她说了声不好意思,继续往楼上走。关宏峰等人跟在她身后,赵馨诚一看竖起了大拇指:“这土法子管用,这破楼能有几层呢?咱就一个个问过去,不信问不出来。”
这时候周舒桐已经上了五楼,正在敲门。
过了会儿,门里男声响起:“谁啊?”
周舒桐凑上前去,礼貌地道:“您好,小区物业,楼下有辆牌照是京 n4595 的蓝色马自达,请问是您的吗?车子把消防通道给堵了。”
过了会儿,门开了,一名高个男子走出来,嘀咕道:“你们那儿也没写什么消防通道啊。”
周舒桐回头看了眼关宏峰,微微一笑,往后退了两步。
那男人还在发愣,赵馨诚上前把身子别进门内,亮出证件:“那马六是你的?”
那男人顿时有些惊恐,支支吾吾的:“啊?什么?”说着,他本能地往门外挪,但楼梯口站着关宏峰和韩彬,路堵上了。
赵馨诚板着脸,继续问:“车哪儿来的?”男人含糊地答道:“我……同学借给我的。”
赵馨诚又问:“哪个同学?”很明显,男人有些紧张,开始冒汗,不答话了。
雨天楼道光线不好,赵馨诚盯着男人看了会儿,注意到他深陷的眼眶和缩小的瞳孔。
赵馨诚往前一步,贴到那男人身前,仰起头,盯住他的眼睛,然后又反手握住男人的手腕,他先是看了眼男人手指间的位置,然后熟练地拨开他的两条胳膊,检查他肘关节的静脉。那男人很是惊恐,脚在地上蹭了两下,似乎有些不满,但是又不敢反抗。
男人想往屋门的方向钻。赵馨诚脚底一别,用身体把他顶在了墙上:“别动!”
关宏峰走上楼梯,低头看了眼男人穿着人字拖的脚,对周舒桐说:“检查他脚趾。”
周舒桐蹲下来,掰开男人的脚趾,脚趾缝里的针孔露了出来。
周巡和物业的两名保安站在马六旁。
赵馨诚、关宏峰等人从三单元带着那个男人走出来。
赵馨诚冲周巡晃了晃正在响的手机,周巡冲物业的人挥了挥手,示意他们可以走了,他又扔了个东西给周巡,周巡伸手捞过来,是把车钥匙。关宏峰手里拿着个小皮包,他拉开皮包,检查里面的东西。周舒桐往皮包里看了眼,露出惊讶的表情。
赵馨诚道:“这小子叫郭灿。自称是曹艳茹当初在舞蹈学院的同学,车是曹艳茹借给他的。”
周巡打开车,拉开车门看了看车里,车里很乱,地上有饮料瓶子、麦当劳的餐盒、零食袋,还有些衣物和杂志散乱地扔在后座上。周巡回头问郭灿:“她什么时候借你的?”
郭灿装出坦然的样子:“就……就前两天。”
周巡指了指车里:“看着可不像……”说着他上前拉开烟灰缸,里面全是烟头,显然这个叫郭灿的已经使用这个车很长时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