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更沉默了,空气流动的速度都缓慢起来,让人觉得呼吸有些困难。
“启禀皇上,平妃娘娘醒了。”怯生生的声音传来,打破了屋内凝固的氛围,空气也重新畅通起来。
康熙起身,站了片刻才道:“一起去看看。”说罢抬脚走了。
跪在后头的福华上前小心翼翼的扶起云荍,替她拍拍衣服上沾着灰尘,聊胜于无吧。
云荍阻止了福华接着拍下去的动作,已经这样了,也别在乎是不是御前失仪了。这种时候,还是赶紧跟上去的好。
进了里屋,预想中平妃对着康熙梨花带雨的画面并没有出现,屋内静的比刚刚还可怕。
云荍莲步轻移,走到床尾,才看清楚床上人此时的样子。
平妃眼睛睁得大大的,却一点神采也无,双眼焦点全失,茫然的望着帐顶。
云荍看的有一丝怜悯,不到一年的时间,连失了两个孩子,这对谁都是一个重大的打击。而且两次明显都有人为的痕迹,上次更是因为突发的胤礿之事,胤禨夭折的事情便不了了之了。
“平妃妹妹,身子感觉如何,要不要叫太医进来瞧瞧?”云荍柔声问道。
平妃像没听见,一丝反应也无。
云荍再接再厉:“此事是本宫的错,没有检查好吃食的安全,平妃妹妹生气也是应该的。可是生气也不能跟自己身子过不去,哪里有不舒服就说出来,妹妹还年轻,好好调养,孩子还会有的。”
这番话说的自己都觉得婊的不行。
平妃也终于有了反应,只见她眨了下眼睛,眼珠缓缓转动,最终将焦距落在云荍身上。就在云荍期待毫无情绪的她说点什么的时候,她又将眼珠转了回去,恢复成刚才的状态。
这是什么表现?不哭不闹不撒泼,连难过的情绪都感受不到。
云荍疑惑的想道,张了张嘴打算再说些什么。
康熙打断了她:“她是失了心智,叫太医进来看看。”
失了心智?这是说平妃精神有问题了?难道是打击太大经受不住,人就傻了?
云荍不靠谱的猜测着,有人已经将太医叫了进来。
隔着帕子诊了诊脉,太医拱手道:“启禀皇上,平妃娘娘这是打击过大,一时有些神志不清,静养些日子便能好了。”
还真是神志不清,可云荍还是觉得哪里怪怪的,总觉得是不是缺了点什么。
对着平妃这样子,康熙也说不了什么了,起身又要出去:“出去看看他们审的怎么样了。”
云荍一心两用的跟上,在踏过门槛的时候,突然灵光一闪。
她知道哪里不对劲了!
少掉了一个环节!
平妃是在宴席上就晕过去的,孩子流掉的一系列事情都是发生在她昏迷期间,就算醒来的第一时间被告知了孩子没了的消息,正常人都应该先是表示不信、然后痛哭流涕、再悲痛难抑以致昏厥,最后醒来才会是神志不清的状态。
平妃却是直接跳过了中间那一步,直接走向了结果,这不得不叫人怀疑。
云荍可不信她能在康熙进去之前完成中间那三个步骤,更何况刚才一点动静都没听见。
云荍最后侧身望了一眼身后依旧安静如初的寝室,快步跟上了康熙。
初杏很配合,慎刑司的人问她什么她便说什么,近一个月与什么有接触、跟御膳房的人对接的种种细节,只要不是涉及云荍秘密的,她统统的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因为这一切都没有什么不能告人的。
审问她的人有些无奈,按说遇上这么配合的嫌犯应该高兴才是,可他又不是评公断正的衙门,只要一纸口供就能交差。而且做这个位置坐久了,不是上刑把人弄得伤痕累累逼出来的答案,他还真有些不敢拿出去说,总觉得会被人嘲笑单纯,嫌犯说什么他就信什么。
可初杏的表现又太坦荡了些,让人不信都不行。
审问的人挠挠大腿侧,最终还是将口供交给一人,命他去核实初杏所说的是否都属实,然后命人将初杏手上纯粹是个摆设的镣铐松开,递了一杯刚刚冲开的茶。
“不是什么好茶,初杏姑娘将就一下。”审讯人笑眯眯的道,倒不像是传说中令人闻风丧胆的慎刑司管事。
初杏接过,微微波动的水面显示了她的内心并不如她表现出来的一样平静。
“公公客气了,都是伺候人的奴才,哪里有享受茶好不好的风雅,不过解个渴罢了。”她客气的笑道。
一句话出来,审讯的太监倒是对她另眼相看,不愧是皇贵妃倚重的大宫女,果然有些意思。
“姑娘说的是,是咱家着相了。”
俩人都不再说话,默默等去核实的人回来。
初杏小口小口抿着茶水,氤氲的水汽让视线变得有些模糊,烫人的温度顺着喉咙滚入腹中,将她因紧张而僵硬的身子缓了许多。
情况比她想象的好很多,最起码她还没挨任何刑罚。不怕,不怕,只要主子还好端端的立着,便没有人敢要了听她的命,皇上就更不会关心她一个小小的奴才了。
核实的人很快回来,御膳房的人都在旁边的审讯室,已经被上了好几轮刑的他们,现在是问什么说什么,更是生怕说的慢了,所以很轻易的就核实了初杏口供的真实度。
倒是与御膳房之外的人的接触,一时半会儿没那快查清。不过这也不是很重要,御膳房才是重头戏,只要这方面查清了,嫌疑也就去了七七八八。
审讯人接过口供,去核实的人又附耳跟他低声说了些什么,他含笑点头表示知道。
那人说完后,审讯人才正经的对初杏道:“已经核实姑娘的口供为真,咱家这便要去跟主管禀报,委屈姑娘再在这里等等了。”
“公公请便。”初杏更放松了。
审讯的太监交代其他人好好照顾着初杏,便步履匆匆的走了。
“皇上,慎刑司大太监求见。”
“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