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他得知少年杀人的原因,难免羞愧和后悔。
沉默了好一会儿后,他重新抬起眼迎上燕流霜略带嘲讽的眼神,开口时语气诚恳:“是我过于心急,姑娘教训的是。”
他话音刚落,那个因他心急而逃过一劫的马贼就疯似的朝他的马车奔了过去,道:“公子!公子救命!我日后再也不敢了!”
李寻欢望着这个满脸血污的狼狈马贼,很轻地叹了一口气。
叹完这一口气后,他重新转向燕流霜:“姑娘如何看?”
燕流霜无言了片刻,然后挑了挑眉道:“你别告诉我你连这种鬼话都信?”
那马贼现在已经把李寻欢当成了自己的救命稻草,听到燕流霜嘲讽自己,当即急得要去抱李寻欢那辆马车的车轮。
他方才见到了李寻欢出手打掉阿飞的刀,所以他觉得只要李寻欢愿意保自己,这对师徒肯定不能把自己怎么样。
于是他一边抱一边哭号道:“公子救我!我真的不敢了!我从明日,哦不,我从今日起给你做牛做马!”
燕流霜嗤笑一声:“你可别侮辱牛和马了,想做牛做马,下辈子吧。”
说完她直接上前拎住其后领重重地往后一甩,同时吩咐阿飞道:“去吧。”
阿飞立刻点头:“是。”
李寻欢本想再说点什么,但张口后却发现自己一个字都说不出。
除此之外,他看着燕流霜一派放松地站在他眼前,又发现他竟是连再出一次手的余地都没了。
她就这么静静地站在那,分明什么都没有做,气势也没有半点变化,但愣是让他寻不到一处破绽。
直到这时,李寻欢才重新相信起了自己最初的判断。
她真的是那少年的师父。
解决完那最后一个马贼后,阿飞回车上拿了自己的包袱追到了前方那片树林中去。
李寻欢见状,不由得在意道:“他要去做什么?”
燕流霜笑了笑:“方才有几个躲得快的孩子跑了进去,他怕他们在里面迷路。”
果不其然,半刻钟后,他就带着四个年纪各异的小孩回来了。
这四个小孩的衣服上都沾了血,头发也被灌木碰得乱糟糟一片,看上去既狼狈又可怜。
而若是看得再仔细一点,又会发现他们手中全捏着在关外很出名的那种长条糖。
李寻欢看着这番场景,只觉不可思议。
这黑衣少年方才还是一身杀气,出刀时更是毫不犹豫,但现在却好像彻底换了一个人似的,既柔和又纯净。
他甚至还特地放慢脚步牵住了其中最小的一个孩子。
一行人踩着雪一路走过来,走到燕流霜那辆车前停下。
然后他略有些迟疑地望向燕流霜,用眼神询问她,这几个孩子要怎么办。
燕流霜看他眼神紧张,一副生怕自己会把人扔在这里不管的表情,忍不住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行啦我知道。”她说,“我们带他们一起入关吧。”
“嗯。”他点头。
这四个孩子最大的恐怕只比阿飞小一两岁,此刻听到她这么说,竟也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燕流霜不会哄小孩,只能先让他们上车,然后交代阿飞好好安慰一下他们。
至于她自己,则是坐去赶车了。
他们出发的时候,目睹整个过程的李寻欢也重新上了路。
他问燕流霜:“姑娘也要入关?”
燕流霜翻了个白眼:“这不是废话吗,走这条路除了入关还能干什么?”
李寻欢听到这毫不客气的话也没有恼,他觉得自己方才所为的确不妥,对方不喜欢他也实属正常。
只是这条入关路太过空旷苍茫,他们这两辆马车并驾而行,很难半点交道都不打。
行了约有小半日后,天色彻底暗了下来。
按照原定计划,燕流霜和阿飞是可以在天黑时赶到接近潼关的一间客栈的,但现在因为那伙马贼耽误了不少时间,马车上多了人,行得也不如之前那么快,他们若要去那客栈歇脚,恐怕得走到半夜。
考虑到和车里还有完全不会武功的小孩,一直这么坐在里头颠簸来颠簸去估计会不舒服,燕流霜干脆在天黑后停下了车。
“你们放心睡就是,等天亮了咱们再继续赶路。”她拉开车门对他们说。
令她没想到的是,李寻欢居然也吩咐为他赶车的那个大汉停下了车。
他说此地霜寒露重,在车外待上一夜恐怕会冷。
燕流霜:“所以?”
他从车内递出来一小壶酒,道:“所以我请姑娘喝杯酒,就当为我今日所为赔礼。”
燕流霜稍想了想就接了过来。
“谢了啊。”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