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能忍,马不能忍啊……大哥你也看到了。”
对话进行到这里,一行人都陷入了沉默。
他们原本接了一件肥差,岂料在护镖往江南去的路上遇上了一伙山贼,双方在这陡峭又荒凉的飞鹤岭上斗了一场,两败俱伤不说,还不小心冲撞了岭内一户凶名赫赫的人家。
对方没再家门口动手杀人,教训了他们两伙人一番后便直接离开了。
这本该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因为那户人家向来都是出手不留活口的,然而等他们真正开始翻越飞鹤岭的时候,他们就再庆幸不起来了。
因为他们发现他们的水囊已全被那可怕的黑色花瓣刺破。
在这样炎热的夏日翻越荒无人烟的飞鹤岭着实不是一件易事。
此时是他们没有水的第四天,人和马都将奄奄一息撑不下去,为首那个上了年纪的镖局总督甚至已经开始眼花。
他坐在马上摇摇晃晃,只觉眼前金光闪烁,而热浪从四面八方涌来,根本不给他喘息的机会。
就在他张了张口想提议说咱们停下休息片刻的时候,他看到了一道黑色的身影从天而降。
他本能地以为是他眼花,然而当他抬起手来揉完眼睛,那身影也没有消失。
不仅没消失,还转过身抬起眼让他彻底瞧了个清楚。
镖局总督一生阅名马无数,更阅美人无数,还同这江湖上大部分的名侠都打过交道,七年前他甚至还和那神剑大侠燕南天在同一个茶水棚中休憩过哩!
然而哪怕是出剑动手的燕南天,跟眼前这个一身黑衣的姑娘比起来,都似乎差了一截气势。
她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抬起了眼,就已经叫稍微有点眼力的人都屏住了呼吸。
被她的气势骇住后,他也自然无从去镇定评判她究竟长得如何了。
但有一点他还是可以肯定,那就是她生得比他见过的大部分所谓美人都更吸引人。
这样一个神姿高彻,气势万钧的人忽然出现在飞鹤岭上会是为了什么?
难道也要找他们的麻烦?
这样想着,他已经听到了自己越来越快的心跳声。
下一刻,那姑娘抬起手来拨好了鬓边散发,同时朗声朝他开了口。
她问:“这是何处?”
镖局总督:“……?”
燕流霜见他一脸呆愣,只好顶着毒辣的太阳又问一遍:“这是何处?”
难道被晒傻了吗?她一边问一边想。
这回镖局总督反应过来了:“姑娘不识此地?”
燕流霜点头,心想我要是认识还用得着问你吗。
镖局总督看她眼神表情皆未变,不似在骗自己,才大着胆子缓声道:“此地名为飞鹤岭。”
“飞鹤岭?”鬼差好像没提过,所以她决定问得更直接一些,“那这里离绣玉谷和昆仑山哪个更近一些?”
她一提到这两个地方,那镖局总督的脸色就彻底变了,开口时也不自觉地开始结巴:“姑姑姑姑娘要去绣玉谷还是昆仑山?”
“都要去。”她说,“所以我才问你哪个离此地更近一些,你只管回答就是,其他的不用多问。”
“那……那自然还是绣玉谷更近一些……”镖局总督说。
简单地交谈了一番后,燕流霜才知道自己这回运气有多好,居然一来就落到了那绣玉谷的谷口不远处。
看来地府操作有进步啊。
这么想着,她朝那镖局总督道了一声谢后便直接往他所指的方向过去了。
镖局总督原想告诉她绣玉谷里有两个可怕的女魔头,奈何他现在就在绣玉谷的地盘上,哪里敢直接说出女魔头三字。
而等他犹豫完毕,试图鼓起勇气的时候,却已经看不见她的身影了。
“那位黑衣姑娘呢?”他问一旁的手下。
“好像……好像直接往绣玉谷去了……”手下比他更不敢相信他们方才的遭遇,也同他一样忍不住揉了揉眼。
他们一行人还在怀疑自己的眼睛,而燕流霜却已经迅速找到了绣玉谷的入口。
鬼差口中的那两位移花宫主惯来自傲,常年大开谷口;但她们也的确有自傲的资格,因为就算谷口打开,普天之下也找不出有胆子来闯移花宫的人。
只可惜现在来了个燕流霜。
飞鹤岭上飞沙走石,几乎寸草不生,但这个位于飞鹤岭深处的绣玉谷却是鸟语花香,宛如世外桃源。
燕流霜到了谷口后,连轻功都没用再用,就那么大剌剌地走了进去。
然后她发现这地方有点像水母阴姬的神水宫。
不过比起屋舍简单的神水宫,绣玉谷里的这座移花宫显然要精致不少。
燕流霜从谷口望过去,已经能远远望见其弧度漂亮的飞檐。
片刻后,她收回目光,朝自己右侧那高耸的山壁看了过去。
她感觉到那里有杀气。
虽然那杀气很淡很淡,但在她这种对杀气无比敏感的人看来,其实已经非常明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