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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3章(2 / 2)

诗会都是文人社团,也有互相之间比较针锋相对或是暗暗较劲的,譬如这边诗会听到那边的题目之后,某人或许也会说:“说起这个,小生倒也偶得一首……”然后表情淡定地与众人品评一番,表面上自然是看不出存了争斗之心。诗词这东西若真是到了很高的水准,倒也的确分不出高低,但如果差得很多,那佳作拙作,还是一目了然的。

……

……

这时候还没到最热烈的时候,诗会要开到凌晨,真正好的诗作不可能真是妙手偶得,每位学子多半都会准备一两首得意之作,觉得自己的才华还不够,没必要在那些顶尖的人物面前献丑的才会早早放出,而真正让最顶尖的那批才子放出杀手锏的高潮,往往要等到了亥时左右才会开始,若能在今晚这个时候获得好的口碑,积攒了名气,往后的仕途便也能顺畅许多。

夜色在这气氛中不断转浓,月亮渐渐上了中天,金陵城的气氛还在不断变得热烈。

柳舫诗会所在八船连舫上,热闹正渐渐到达最高峰的时间,叶尘和陈青的两名堂兄弟陈俊和陈峰坐在第三个船坞靠后的位置。

旁边第二艘船上当中传出渺渺靡靡的歌声,不一会儿,有人举着一张宣纸从旁边连舫上来到这个连舫,说道:“张谦张公子新诗咏秦淮……”然后将那纸张贴在正中间品诗榜上,周围人头涌涌,一个个嘴中念了出来,有不少人评头论足,所言之语大多都是赞叹和欣赏的好话。

这个时候,那位张谦一手摇着折扇,一脸故作平静自持的也移到了这个连舫上,此时被人夸奖,张谦自是一番谦让,旁边有人带来的女眷也是笑道:“张公子的诗词,妾身听了也有几分感动呢。”一些女眷也喜欢那诗词,开口赞美几句。其实花花轿子人抬人,对于真熟悉的,例如叶尘旁边陈峰此时便低声给叶尘说道:“这张家做得也是丝绸生意,与我们陈家向来不对付,张谦这小子虽然也读过几年书,但什么水准我们还是清楚的,他的这诗词多半是从某位名家那儿买来出风头的。”陈峰这样说着,虽然动作表情看似是在压低声音,但其实声音不小,有着故意让旁边人听到的不良目的。

另一边张谦笑得开心,又是谦让几句,隐隐听到张峰的声音,根据听到的只言片语猜到了陈峰可能说的话,脸色有些阴沉,目光扫过包括叶尘、陈峰和陈俊,突然走了过来,大声说道:“没想到,两位陈兄,你们竟然来参加柳舫诗会,莫不是走错了地方吧?”

陈峰和陈俊顿时脸色一变,后者一声冷哼,说道:“张谦!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张谦一脸讥讽的看着陈家兄弟,目光在叶尘脸上也只是略微停留,淡淡地说道:“什么意思?意思就是说以你们二人也就刚识字的水准,自然是没有资格参加这样的诗会?”

陈峰说道:“张谦!我们诗才就算不行,你也和我们差不多。别人不知道你,你以为我们兄弟不清楚,刚才那首诗……”

不等陈峰将话说完,张谦赶紧将其话语打断,大声说道:“好了,废话不说了,一直以来,我们金陵大小诗会都有一项规矩,每一次参加诗会至少都要拿出一着诗来,你们既然对本公子的诗多有不服,不妨将你们的诗念出来,让大家评一评。”

陈峰和陈俊顿时蹙起了眉头,看向叶尘。他们二人临时被陈老太公安排陪着叶尘来的,以他们的水平哪能做出什么诗来,以往若真参加诗会,也要提前好多天花钱找人买上一首充充场面,可是这次因为时间仓促,还真没有来得及准备。

几个人在这边针锋相对,作为主人家的一名柳家的中年男子也走了过来,这人乃是柳家家主的弟弟,名为柳宗阳,早年也曾中过举人,本身也有些才华。他本身是走动各处招待众人,此时笑着插入话题,问大家在说些什么,张谦便交代一番,说陈家兄弟来参加诗会,竟然一首诗都没有作。话语之中又讽刺了一番陈家三人。

张谦说着难听的话语,一看陈家兄弟二人表情,心中一喜,便猜到对方没有准备诗,又阴阳怪气地说道:“我看要不就算了,是我多事了,毕竟以前来诗会上看热闹的人还是挺多的。陈家兄弟显然是带朋友来见识我们这场诗会风采的,我们大可不用理会他们。”

这时候看着陈家三人神色和张谦的表演,柳家那位举人柳宗阳自然便也清楚了张谦的想法。张家和陈家因为同为金陵较大的丝绸生意世家,所谓同行是冤家,两家以往在商场上,摩擦纠纷、互相拆台和竞争不小,彼此之间也算是宿有仇怨。

第409章 秦淮夜泊

此时张谦抓住机会让陈家兄弟丢面子。老实说,张谦的这表演是没什么技术含量,但效果却不会打折扣,若是继续这样说下去,陈家兄弟做不出诗,保不定明天这些小圈子里就会传上一阵陈家兄弟有辱斯文,或者陈家满院铜臭的言论。

“要写诗啊!不如让我现在想一想,做一首诗。”一直没有说话,一脸老实跟班样子的叶尘,突然说话了。

“这位是……”柳宗阳适时问道。

陈峰介绍道:“柳世叔!这是我堂弟陈青,一个月前刚从苏州来到金陵。”

“幸会幸会!”柳宗阳客气的拱手道。

叶尘回礼道:“柳世叔客气了。”

张谦说道:“原来是苏州来的陈兄,陈兄刚说要现场作诗,现在可以开始了。拿出来与大家观摩一番。哦!陈兄不要忘了,今晚的题目是以这秦淮河景为主。”

他一片惊喜坦荡的样子,实际上心中早已笑开花,陈家与他们张家说是宿敌也不为过,陈家一举一动都被他们注意着,陈家从苏州来了位傻里傻气的亲戚投奔,他怎么会不知道。并且陈青是什么才学他早就打听过了,读这么多年书,诗是能写的,但写出来会变成什么样子,从刚才陈峰、陈俊和这位陈青三人神色变化上就可看出,显然陈青是被自己所说的话挤兑的没办法才逼不得已站出来作诗。如果将一首差劲的诗作真拿出来给大家“品评”了,会有什么效果,只会丢人现眼而已。

叶尘犹豫了一下,说道:“那晚生就献丑了。”

柳宗阳笑着道:“陈兄弟请!”

张谦还想要再说些什么,却见叶尘直接走到旁边一张矮几前,拿起了毛笔。这样的诗会,笔墨纸砚随处都有,叶尘将毛笔笔锋浸入墨汁当中,停顿了四五息时间。

陈峰和陈俊听了张谦的话脸色正难看,但这时候见自家这位秀才堂弟的从容淡定的神色表情,心中有了期待,和神色一凝的张谦等人跟了上来。

毛笔在墨汁中浸了两息,朝宣纸落下,叶尘同时说道:“也好,诸位既然如此盛意,小弟也不敢藏拙,献丑了!嗯!今日晚生便以今晚秦淮河所见所闻为题,赋诗一首。”

这样说着,毛笔在纸上刷刷刷的写起来,叶尘虽然在去年冬天的时候,在喻清妍的监督下,苦练毛笔字,有所小成,但毕竟不是钢笔字,即便以狂草挥毫,写得也不算快,柳宗阳在旁边看着,片刻后,帮忙将写了的字念出来。

“秦淮……夜泊……”

他的语气清朗,整个船舫内都听得清清楚楚,又过得片刻,观看的容色与站姿都变得正式起来,复读道:“官柳……动秋条,秦淮……生暮潮。”

这秦淮夜泊的第一句,大气铺开!

张谦和柳宗阳瞬间变了脸色……

柳宗阳清朗的声音传入众人耳中,旁边的案几上,叶尘刷刷刷的举笔疾书,只这第一句年出,便有许多人脸色变了些,有的凝神肃容,仔细等待下句,张谦则皱起了眉头,心头泛起不好的感觉来。而陈峰和陈俊兄弟二人虽然没什么诗才,但鉴赏能力还是有的,互视一眼,眸中充满惊喜和复杂之色。

第一句诗的出现,旁人都还来不及真正揣摩它,当然,单句顶多能说无可挑剔,也不能说好或不好,然而当片刻之后柳宗阳念后面的内容时,这首诗句的最初轮廓,就已然出现在众人眼前,大气而瑰丽的气象,随着这词句的成型,铺展开去。

刷刷刷。

“楼台……见新月,灯火……上双桥。”

“隔岸……开朱箔,临风……弄紫箫。”

“谁怜……远游子,心旆……正摇摇。”

在场众人中品鉴诗词的水平还是不错的,此首五言律诗,已将整个秦淮夜景描写得淋漓尽致,生动形象的将整个秦淮夜景用语言写了出来,念出这首诗,听的人不禁然的一副秦淮河夜景便呈现在自己脑海之中。

此时先是鸦雀无声,然后便是窃窃私语。

叶尘收笔,仔细看了几眼,对自己今天的毛笔字感觉很满意,至于内容反正是抄的在北宋初期之后传送近千年的好诗,根本不用担心什么的。他随手拿起宣纸,吹了一口气,转头说道:“请柳阳世叔点评……”

柳宗阳此时再看向叶尘的神色表情,已经和刚才大为不同,依然很客气,但双眸中却多了一份重视和惊疑。

他手上接过写有诗词的宣纸,又反复看了几遍,心中已在想着到底该用怎样的评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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