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味,很浓,甚至有些腥臭。萧景姒隐隐还能闻到了龙藤花的味道。
楚牧一见楚彧的脸色便知晓他在不满什么,有点怒其不争,又心疼宝贝儿子,哄着说:“先喝药,日后有的是时间亲热。”
便是这碗黑不溜秋的东西,耗了萧景姒一年心血。
她从宋长白手里接过药,坐到楚彧床边,用手碰了碰瓷碗的温度,待不烫了,才舀了一勺。
楚彧刚要张嘴乖乖喝药,却见萧景姒小口抿了一口。
他立马抓住她的手:“你做什么?”
萧景姒理所应当:“试毒啊。”
楚彧心头一紧,又酸又疼,他家阿娆掏心掏肺地待他,他会心疼得难受,接过她手里的勺子:“要是真有毒,让你试了,你中了毒,我还是得喝。”
她要中了毒,他才不会独善其身,自然要陪他家阿娆一起喝。
楚彧端起碗,一口饮尽,苦得他眉头死死都拧着,然后便把碗扔在一旁,拍拍萧景姒的肩,安抚她,说没事。
萧景姒很不放心,盯着他细细地瞧:“怎么样?”
楚彧眉头还皱着,没说话。
“怎么样了?好些了吗?”
她担忧的话,才刚落,楚彧突然脸色一变,紧紧抿着的唇微微一张开,一口血便涌出了喉咙。
血花,溅在了她的衣领上。
“世子爷!”
“彧儿!”
“彧儿!”
萧景姒整个人都僵住了,耳鸣声嗡嗡不散,他听见钦南王与华支在一声声喊楚彧,慌促,焦急,她愣在那里,一动不能动,眼睁睁看着楚彧嘴中大口大口的血涌出来。
他捂着嘴,隐忍着,却重重咳了一声,喷了满手的血,他将手上的血擦在白色的寝衣上,擦干净了才去拉她冰冷的手。
楚彧说:“阿……阿娆,别怕。”
他一张嘴,便有殷红的血渗出唇角,滴在锦被上,染开黑红色的花儿。
他的手刚碰到她,她才如梦惊醒,目光呆滞而空洞:“楚、楚彧,你怎么了?你别吓我,你别吓我……”
她一开口,话不利索了,声音发颤,眼眶里的泪一滴一滴机械而木讷地砸下来。
屋里,楚彧与华支都在大吼,在咆哮,在哭着喊着,楚彧却只听到了他家阿娆的声音,在细微地抽泣。
“阿娆,乖,别哭,”他伸手去擦她的眼泪,手指上全是血,将她惨白的脸都染红了,他哄她,一字一顿,艰涩而伴着血腥,“别把眼睛哭、哭肿了。”
嘴角的血还在涌出,大口大口的,把楚彧白色的寝衣与素色的被子都晕成了厚重的深色。
蓝色的瞳孔,趋近于透明色,缓缓合上,楚彧的手,从她脸上,垂下。
她突然抓住他滑下的手,死寂的惊恐之后,她疯了般,突然大喊:“楚彧!楚彧!你别闭上眼睛,你别闭上眼睛,听见没有,你看看我,楚彧,你看看我!”不敢动他摇他,她趴在榻上,捧着楚彧的脸,然后大哭出声。
他最怕她哭了,怕她哭瞎了眼,所以,她便哭给他看,让他舍不得,让他撑着。
他擦了擦嘴角的血,说没事,
把手弄干净后,拭掉她眼角的眼泪,让她别哭,
他说:“别、别做傻事。”
像交代后事一般,让她不要做傻事。
然后,楚彧的手,从她手里滑落,闭上了眼,再也没有睁开,躺在血染的床榻上,一动不动,胸口,有大片大片红色的血花。
“楚彧。”
“楚彧。”
萧景姒愣愣地,喊了他两声,推了推他的肩膀,没有人应她。
“楚彧!”
“楚彧,你醒醒!”
她终于大喊出声,哭着闹着,用力拉扯他的袖子,歇斯底里地。
“楚彧!楚彧!你说话,你睁开眼看我啊,你不要躺着,我怕,我怕……”
她怕,怕他再也醒不过来,怕得要命,怕得不想活了。
声嘶力竭,萧景姒却还是哑着声音一直一直哭喊:“楚彧!楚彧你应应我,你应我一句啊,楚彧,楚彧!”
“你别闭着眼睛,别吓我了,楚彧。”
“楚彧!”
没有人应她,任凭她怎么哭怎么喊,都没有人应她一句,楚彧就那样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身体冰凉,像死了一样,连气息都听不到。
萧景姒重重跌坐在榻上,声嘶力竭了,哭着哭着,没了声音,木然地泪流满面。
整个屋子里,全是血腥气,有杂乱的喊声,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