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奉尧还不解气,疾言厉色地辱骂道:“你这个恶毒妇人,如今证据确凿,你还想抵赖,你害死了我的孩儿,我这便打死你这个贱妇。”喝道,“来人,给我把这个女人捆起来!”
几个五大三粗的男人便围上去,柳月洳吓得脸色惨白,僵硬地坐在地上,萧宁玉扑上去,死死抱住她,哭着喊着:“你们住手,都滚开,滚开!”
护院一时也不敢上前。
萧宁玉跪在地上,哭得好生肝肠寸断:“爹,爹,你信我娘一回,不是她害的,那灵芝是母亲送去江姨娘院里的,可是里面没有下落胎的药,江姨娘一定是搞错了,母亲怎会这般糊涂地害您的孩子,定是有什么隐情,女儿求求你了,看在娘多年照看您多年的份上,您听完她的解释,爹,求您了。”
萧宁玉一边哭,一边磕头,嗓子都喊哑了,只是萧奉尧一句都听不进去,他本就子嗣单薄,萧明硕流放之后,膝下无子承欢,江惜情腹中孩子,是他盼了许久的子嗣,如今孩子胎死腹中,萧奉尧哪里还有理智,半点恻隐之心也没有,恨不得将柳月洳五马分尸才解气,吼道:“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把这个女人拖出去。”
正是哭天抢地时,管家来报:“国公爷,七小姐回来了。”
屋里顿时静滞了片刻。
萧景姒方走进外间,萧宁玉便扑过来,一把拉住了她的裙摆,仰着一张哭红了的脸:“七妹妹,你救救我娘,我娘没有害江姨娘,你让爹饶了我了娘一回好不好?”
萧景姒皱皱眉头。
萧宁玉哭成了泪人儿:“七妹妹,求求你,只要你帮帮我娘,日后我再也不与你针锋相对了,求你了七妹妹。”
好一出母女情深呢。
萧景姒俯身,蹙了蹙眉宇:“你弄皱我的裙子了。”
萧宁玉愣在当场。
拂了拂裙摆,萧景姒抬头:“国公爷。”
“景姒有什么话要说?”
这文国公即便再是恼怒,也终究是顾忌着萧景姒三分。
她落坐,侍人奉了一盏茶,品了一口:“年关将至,不宜见血。”思索片刻,萧景姒言,“不如将柳姨娘送去别庄,修善礼佛以渡余生。”
话刚落,柳月洳浑身僵硬,眼里骤然兢惧。
“不!”柳月洳瘫坐在地,蓬头垢面,毫无半点往日的贵气,她撕扯喊叫,“不!我不去别庄,我死也不去!”眼里血色遍布,狠狠瞪向高座首位的女子,“萧景姒,你存的什么心!”
她不疾不徐,俯睨着:“柳姨娘在怕什么?”
怕什么?
哼,怕她萧景姒落井下石,不留活路,也不留死路。
柳月洳痛哭流涕,撕心裂肺好不凄婉:“爷,不要送妾身去别庄,她们会害我的,我不去,我不去!我宁愿死也不去。”
萧奉尧茶杯重重一扣:“那便去死吧。”
柳月洳如坠寒潭,久久,痴痴大笑,笑得泪流了满面。谁说一日夫妻百日恩,世间最是薄情郎。
“哈哈哈哈……”
疯疯癫癫,哭哭笑笑,许久,又归为平静,柳月洳终究还是被送走了,一如多年前的江姨娘,等待她的,是无日无夜的生不如死。
当年,柳月洳让江惜情在别庄受的罪,如今,自食恶果。
出了堂屋,身后萧宁玉追上来,挡在萧景姒前面,红肿的眼,阴鸷的神情:“萧景姒,是不是你害的我娘?”不待回应,她便一口咬定,“一定是你对不对?是你与江惜情那个贱妇联手害得我娘被爹爹发落,是你,都是你!”
萧景姒微微后倾身体,只道了六个字:“自作孽,不可活。”
话落,她不欲再揪扯,转身离开,身后,女子清亮尖锐的嗓音在嘶喊,在大骂。
“萧景姒!”
“你这个妖孽,你害我弟弟和娘亲,你会造报应的!”
“你会不得好死的!”
紫湘沉着脸,欲发作,萧景姒摇头,轻笑着离去。
报应?大抵她便是柳月洳的报应,冤冤相报,她自顾一笑,眼覆寒意,记忆,深远,却清晰。
上一世也是这般深秋的时节,当时,她被关在冷宫里,不见天日,萧家的人在她被废的半年后,第一次来冷宫看她,来的人是柳月洳,那时她已经成了国公夫人。
柳月洳站在冷宫外,笑得洋洋得意:“卫平侯府的千金又如何?还不是落魄至此。”
萧景姒坐在空荡荡的冷宫里,一言不发。
柳月洳嗤笑了一声:“和你那个娘一样,不得善终。”
许久怔忡后,萧景姒猛地抬头:“你说什么?”
柳月洳笑着摩挲无名指上的玉扳指,抬起了她精致下巴:“你不知道吧,你娘不是病死的。”她缓缓走近几步,背着门,挡住了所有光影,一字,一顿,“是被毒死的。”
她笑得妖娆张狂,似在自言自语:“是我下了红颜醉,一点一点,慢慢毒入骨髓,然后形如枯槁,变得丑陋不堪,肺腑溃烂。”她大笑,似是嘲讽,“她的丈夫口口声声说爱她怜她,却因她红颜不在,连她病后的模样都没有瞧一眼,若是他多看几眼,兴许就能发现了。”
柳月洳大笑不止,狰狞了模样:“不是天妒红颜,是她卫红菱挡了我的路。”
“哈哈哈哈哈……”她疯狂肆意大笑,“什么恩爱夫妻两不相离,这世间啊,最是男儿薄情。”
柳月洳俯睨,冷冷端详着地上失魂落魄的女子:“现在知道了吗?你那个娘,和你一样命苦呢。”
她骤然抬起眸,眼底,尽是杀伐:“柳月洳,你等着,终有一日,我会让你血债血偿。”
这不,这一世,柳月洳的报应,到了……
萧景姒冷笑,最是男儿薄情,这句话还是柳月洳所教,如今,悉数奉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