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杜月芷怕他再问,回身坐到石桌前,也拿了一只蕉叶冻石杯,搭讪着转移话题:“这酒好喝吗?我也尝些。”
刚要拿酒壶,就被一只大掌按住。夏侯乾半是玩笑半是认真道:“你还小,不要喝酒。”
“甜酒么,不怕。”杜月芷还要倒,酒壶直接被某人拿走:“甜酒也不行,你未喝过酒,会醉。” 杜月芷没想到他这么迂腐,不满,想了想,故意扬眉笑道:“醉了又怎么样,这是我家,殿下还怕我耍酒疯么?”
夏侯乾又是气又是笑,看着她那双盛满笑意的眼睛,心中也痒痒的,伸手去碰她的面纱:“戴着气闷,不如取下来,左右又没人。”
杜月芷哪管有没有人,立刻挡开他的手,脱口而出:“别!”
夏侯乾手停在半空,刹那间目光变得极为锐利,盯的杜月芷没底,心虚地低下了头。夏侯乾声音冷冷道:“是不是你的脸受伤了?”
杜月芷连忙摇头。
她摇头就代表默认,夏侯乾立时道:“怎么伤的?让我看看!”
早就知道她不会无缘无故带着面纱!她生来不是那等娇羞胆怯的人,什么怕见人,她最会撒谎了!而他居然还信了她!
“不要。”杜月芷气息乱了,抬起水灵灵的眼睛。夏侯乾的手已经拉住她的面纱,只消一扯就可以看见她的脸了。就算她说不要,也绝对来不及阻止他。
但是夏侯乾没有。
修长的手紧紧捏住面纱,因为用力而青筋顿露,他目光微冷,寂静的夜风吹过,片刻后雪白的面纱轻轻从指尖飘落。夏侯乾站了起来,理了理衣服,声音不冷不淡:“我走了。”
这么快就要走?杜月芷惊讶地看着他,有些手足无措。
她感觉到夏侯乾生气了,可是又不知该怎么跟他说,见他果然起身走了,忙站了起来,跟在他身后。他走哪儿杜月芷就跟到哪儿,丫鬟们也忙跟了上去,见他二人谁也不说话,更觉得如同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
一个生气一个委屈,走到一处观月阁下,夏侯乾猛然站住,杜月芷因为低着头,避之不及,收不住脚,直直撞在他的后背上。
啊,好疼!
一阵辛辣直冲,杜月芷捂着鼻子,连忙退后几步,眼眶中隐隐含着泪水。
月色淡淡的,夏侯乾看着那小小的影子与他的影子重叠在一处,小小的,怪可怜的。心里不由得叹了口气,转过身来,看她揉着鼻子,眉头微蹙。
“撞疼了吗?”没好气地问。
“不疼!”杜月芷立刻回答,偷偷看他,见他不再像刚才那样板着脸,心里就大起胆子,拉住他的袖子:“你别生气好不好?……嗯?好不好嘛?”
不说的绝对不会说,道起歉来又极为诚恳。
天下的理都在她身上吗?
夏侯乾无意看了她一眼,一看之下,又觉得才刚和缓的心又剧烈跳起来。
她歪着头,抿着红红的小嘴,目光又明亮又乖巧,那样撒娇似的看着他,他就是有天大的气,这时也烟消云散了。
太可爱了。
刚才失望又心疼的情绪,在她可爱的攻击下,惨败而退。
“要是你坦诚些,我又何必生气。”
夏侯乾冷哼,拉住她放在袖子里的小手,放在火热的掌心细细研磨。那又娇又嫩又不安分的小手,好像一只有着漂亮羽毛的小鸟雀,在掌心跳舞,随时要飞走。他惟恐自己拘束了她,可又怕纵容她之后,她飞走了就再也回不来了。
杜月芷被他搓揉的脸色微烫,幸好戴着面纱,叫人看不见:“你快放手,让人看见怎么办?”
“你怕吗?我以为你天不怕地不怕。”夏侯乾口中这样说,还是松开了她的手。
杜月芷回了一句:“我还小嘛。”噎得他哑口无言。
幸亏还小,要是长大了,不就成了妖孽?
夏侯乾不知不觉有种紧迫感。
“九弟,真巧,你怎么也在这儿?”一个声音从前面传来,只见二皇子夏侯琮正信步从观月阁里走出来,纸扇一收,月色下,他眉目英俊,温文尔雅。
夏侯乾上下看了一通,悠悠道:“正好散步经过,打扰了皇兄的雅兴。”
夏侯琮发现了站在夏侯乾后面的杜月芷,眉毛一挑:“杜三姑娘也在这里?你的姐姐妹妹都去看戏,你怎么不去呢?”
他话音才落,只见杜月芷冷冷淡淡行了个礼:“回二殿下,我不喜欢看戏。”
夏侯琮也不介意:“那你喜欢什么?说出几样,待你去宫里,我好准备与你。”
“我爱好有限,谢二殿下费心。若是无事,请允许月芷失陪。”
杜月芷懒得跟他废话。
她进宫也是去见菱妃娘娘,跟他何干?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不管前世今生,这人还是一贯的德行,喧宾夺主,不顾他人意愿。
夏侯乾看她如此不给二哥面子,略微有些惊讶。她不是说与二皇兄并不相识吗?她的话虽然并无失礼之处,但是她的态度,还有她隐藏的语气,根本不像不认识!
“二皇兄,三姑娘大病初愈,这些丫鬟全催着她回去吃药,我们也别耽误正事。”夏侯乾挡住了夏侯琮的目光。
夏侯琮脸色微微沉了下来,觉得这小妮子未免不识抬举,仗着自己貌美竟如此娇纵!但他也并非常人,片刻后又春风拂面:“既然如此,夜路难走,我和九弟一起送姑娘回去吧。”
说罢,便走到杜月芷身边,夏侯乾不好拦,杜月芷才回头想要拒绝,忽见夏侯琮又笑道:“风大,妹妹小心面纱被吹落了。”
什么?风哪里大了?!
杜月芷顿觉脸上一凉,原来夏侯琮趁她分心之时,两指钳住纱角,干净利落扯掉了面纱。
“啊!你!”
杜月芷正要怒斥,突然想到什么,忙捂住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