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楚霰此时的口气也并未言辞严厉的教训她。
她当着他的面又捂上了自己平坦的小腹。
楚霰的目光并未移动,而是继续似有似无看向她的脸,淡淡说道:“你难不成不懂?”
这不可能。
任云霓颔首:“妾身明白。”
“你真当明白,怎还敢在宫宴上胆大妄为?”楚霰说道。
任云霓听着这话不像是关心她,又像是在关心她。
她心道她也顶多只是在宴席上插了几句嘴罢了。
但她亦是知晓皇家如今的状况。
因此楚霰本以为他无需多言。
他眼下也只是仍旧简短地说道:“如今皇室之间堪称凋敝,你好自为之,王府并不想惹祸上门。”
任云霓抿了抿嘴。到底是没有问出口,若她如遭大祸,他是否会毫不犹豫地保她腹中的孩子?
楚霰接下来的话也算是呼应了她的心思。
“连你都瞧得出如今皇室开枝散叶之事的隐晦,那你便好生过你的日子。”
他言尽于此了。
……
任云霓要走出书房前时,她再次转过头,看向坐在刺目烛火前的楚霰,最后问道:“王爷若要成事,妾身必会全力以赴。”
说完,她也不等他的回应,毅然转身走入了雨帘。如来时那般,由丫鬟打伞,独自原路返回。
今夜此行,任云霓自觉有得有失。
但她也并不后悔。
无论如何,日子不还是一头往前过,再也回不去了。这一点,望楚霰也心知肚明。无论东宫出了什么新鲜事,那也是东宫的私事,若是家国大事自当另当别论,但若是后院的家长里短,那也只是东宫自己的事罢了。
而此时的东宫。烛火已然熄了大半。
任云霏松了发髻,还未沐浴更衣,被回来的楚承宇逮了个正着。
他便催促着她快放下手中的书。
“天色已晚,你不先歇下?”他说道。
任云霓阖上了手中的书册,起身轻声回道:“妾身寻了几个字。”
楚承宇闻言一怔。
他以为,她会像是往日里一般,说她在等他。他再也熟悉不过这般温柔的话语。
但眼下她言下之意,则是在为腹中的孩子挑选名字?
楚承宇顿时有些默然。
他沉默不语,没有立即回上任云霏的话。
因为如今形势逼人,她腹中这孩子,日后到底谁来取名还不一定呢。如是真当最坏的结果,这孩子被膝下无儿的楚蔽看上了,那任云霏就算贵为生母,也无权干涉取名之事了。
“太子?”任云霏关心地问道。
这一声称呼果然立即惊醒了出神中的楚承宇。
他略微惊动,接着又意识到自己在大惊小怪,转瞬平复了神色之后,他便又催着她快去洗漱。
“如今还在,你莫要劳神。”
正如她事先同他商议好的。
她如今腹中的孩子,到底是免死金牌还是催命符,乃是两者取其一。
若楚蔽真当会看中他们的子嗣记在自己的名下,那至少怀胎十月期间,他的太子妃还能保全自身安然无虞;但若是楚蔽将他的子嗣视为眼中钉,那不仅是他们便又只能再次从长计议了,跟更是……
灭了灯火之后。
任云霏躺在楚承宇的怀中,这才问道:“王爷方才又忙得太晚了,是何事耽搁了?”
楚承宇枕在玉枕上,微微摇头,先是回道:“不都说了,你先歇着便可。”
更何况她如今又怀着身子了,又何必多年如一日的,夜夜等他回来后才一起歇下呢。
任云霏果然还是回道:“妾身还不困。”
楚承宇轻呼出一口气,自然感受得到她给他带来的熨帖。
他一直都知道,他的父皇给他挑了一个再好不过的太子妃,不仅会让人眼红,而且会让他在困顿之时,都还有心满意足之刻。
可相对于他曾经拥有过的一切,如今他的境地,自然是远远不够的。
黑暗之中,楚承宇低沉的声音,缓缓说道:“今日那个经美人甚是风光。待宫宴散了后,孤又命人在宫中打探了一番,终是打听到了一些后续。”
任云霏有些意外,没想到楚承宇会为了打听那个经美人到如此费心。
虽然白日里那个经美人好生惹人注目,但难不成当今陛下真当要从今往后宠幸后宫之中的嫔妃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