团儿将衣裳搁在架子上,接着又走回桌案前, 极其自然地动手想要收拾笔墨纸砚。
——“放着我来!”咸毓这时乍然喊道。
跟前的团儿吓得一机灵, 清早起来的人都彻底精神起来了, 她瞪大了眼珠子问道:“怎么了美人?”
团儿低头又看了一眼满桌的笔墨纸砚。
她有些无奈地笑道:“美人, 这些事让奴婢来做就成了,奴婢不就是伺候你的吗。”
咸毓呆着不动的身子终于启动了,她一边伸手自己快速整理着三分誊抄完毕的宫规,一边应付道:“嗯嗯,这个我自己整理了,你帮我将剩下的收拾收拾就成了。”
团儿只能听从,她理着桌案劝道:“美人快去歇着吧。”
“哦,嗯。”其实睡过了但确实没睡饱的咸毓反应有点慢,她捧着一摞纸往床榻上爬去,嘴里不忘跟团儿约好,“我就再睡一会会,白日里御前的人若是来收作、来收时我总得醒着的吧……”
“美人?”团儿一脸迷惑地叫住了她,示意目光中之物,“你为何将抄好的宫规带上了床榻?”
咸毓捏着纸张回得似是而非:“对,我先拿着……”
团儿不懂,无奈地摇摇头,放轻声响转身忙事去了。
咸毓拆头发脱外套后,把一摞厚厚的纸放在了床头空处,在上面搁上发饰压住,然后自己在一旁仰躺在了枕头上。
天色还早,她再重新睡个回笼觉的时间应该还是充足的。而咸毓也是这么打算的。但是等到她闭上眼睛好一会儿,她竟然都没睡着。
她闭着眼睛撅起了嘴,伸手胡乱抓着一旁的薄衾,直接一把盖在了自己的脑袋上。
如今的气温确实升了不少,比起夜里,白天时脑袋一被盖上,没过一会儿咸毓就感到好热。所以她只能莫名忿忿又抓走脑袋上的薄衾。
床榻上忽然传来了一声叹息。
咸毓翻了个身,转而趴在枕头上,最终睁开了眼睛的一条缝,看着一旁眼前的东西。
脑海中都是刚才酷盖在时的场景。
他反问了一声后,就打算起身要走了。
那时候确实不早了,要不是咸毓那时正处在一个惊讶和呆愣的状态,她也是会催促他快点走的。
他起身后站在桌案前,转眸看了一眼窗外的景色。
春去夏来,花枝上的花骨朵涨势喜人。
他又转回头看向她,眉梢微挑。
虽常日冷面,但他的五官长得并不锋利。或许是肖像自己的美貌后妃生母更多一些?乌黑的眉眼在冷白的肤色上像是清风朗月一样的俊逸。
尤其是在他一副好言色之时,没了冷面的阴沉之气,身处在日间倾泻入内的日光中,咸毓感觉她的眼中的轮廓周身都带上了一层软和的柔光,仿佛是从那宽肩背后散发出来的。
回忆中的咸毓,睁着眼睛又晃了晃神。
于是她闭上了自己晃神的眼。
……
可是接着她又睁开了眼皮。
啊——那难道是传说中“圣父”的光芒?
不然她怎么好像是感激不尽似的睡不着回笼觉了?
“……”
但是总归是天大地大睡觉最大,咸毓辗转反侧了一小会儿,还是放松心态的先睡觉了。
等到她睡了一觉起来,用了午膳之后的午时末,外头才来了御前“收作业”的宫人。
这时咸毓当然是已经穿戴整齐等候着了。
她亲自上前把抄写好的宫规交给了陌生的御前宫人。
而鬼知道她心里其实很紧张。
这种紧张就像是亲自去交一份同学帮忙她抄好的作业一样,难免忐忑不安。
一颗睡饱了的大心脏都疑似有些七上八下的。
也不知道检查作业的哪个老师到底是个不当一回儿事的风格,还是个严厉缜密之人……
直到收作业的御前宫人走了后,咸毓才转身往殿里走。
刚走到半路,她蓦地停下了脚步,转头问跟在一旁的团儿道:“团儿,你瞧见那宫人有朝我们伸手示意吗?”
团儿想了想后反应过来,问道:“美人您是说打点之事?”
“算了。”咸毓又松懈了下来。
毕竟人已经走了。
她现在再考虑也为时已晚。
宫廷剧里都是这么演的。具体咸毓到现在也没亲眼见过。
而她也不是主动想要打点,省得让人家以为她是在刻意讨好御前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