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转回身,对芳芳说:“我去一下洗手间。”
她跑到洗手间,把自己锁在隔间里,捂着脸,无声地哭了起来。她想起了很多年前,他曾经在朱美俏冒犯她时,为她仗义执言。他是人群中最耀眼的那个人,可他却从来没有像有些男生那样,嘲笑过她的外表。
就在不久前,他以为她不舒服,还宁愿放弃和喜欢的女孩相处的聚会,也要先照顾她。
对他而言,这只是他善良天性的自然流露。就像在工地上,如果天气热,他会给工人买冰镇饮料。可对一个自卑的、不起眼的女孩来说,这些微不足道的温暖瞬间,是她漫长漆黑的成长岁月里为数不多的明亮星光。
她说不清自己到底在哭什么。这么多年过去了,他还是那么好,这让她欣慰,可又莫名地伤感。
等她终于镇定了情绪,从隔间里出来,来到镜子前,才发现自己的脸上妆容都花了。自从和tiffany学习化妆以后,她开始习惯于每天化妆出门。此刻,泪水模糊了她的眼线,给她的眼睛增添了一圈滑稽的模糊的黑线。原来化了妆的女人是不能随便哭的。
她狼狈地用台子上的乳液将眼妆擦干净。收拾了半天,才算平静了。她给姚望发了信息:谢谢你。我很感动。
等谭丽莎回到芳芳面前时,脸上依然看得出情绪的痕迹。芳芳理解地说:“好感动是吧?你哥哥对你真好啊。我也想有这样的哥哥。”
谭丽莎点点头:“他就是特别好。”
芳芳带着谭丽莎去做体测。站到一台机器上,手里握住两个手柄,很快结果就出来了,密密麻麻一堆数据。
芳芳一条一条给她讲解:“你身高168厘米,体重是68.9公斤,你的bmi是24。按照国际标准,健康的bmi是18.5到24.9,所以你不算超重。”
谭丽莎吃惊地问:“我不算超重?我明显就很胖啊!我的目标体重是55公斤。一个半月达到,你觉得有没有希望?”
再过一个半月,就是谭丽莎的生日。
芳芳说:“你胖,是因为体脂率有高,38%,女性健康范围是20%到30%,所以你应该做的是减脂,而不是减重。你看我多重?”
谭丽莎打量了她一下。芳芳比她矮一些,穿着一件短袖健身t恤和长款运动裤,薄薄的后背,细细的腰肢,一丝赘肉都没有。
tiffany身高与芳芳相似,但没这么紧凑,体重常年徘徊在100斤左右,经常念叨“好女不过百”。
谭丽莎就试探地问芳芳:“不到50公斤?”
芳芳往体重秤上一站:“看。”
谭丽莎吃惊地问:“56公斤?!这怎么可能?”
“都是肌肉,当然就重啦。所以你要明白,胖瘦和体重并不是完全挂钩的。最理想的是肌肉多,脂肪少,这样你的体重不会太轻,但是会非常苗条好看。”
“那我就减脂就行了吧?我这块头再增肌,那得做壮啊。”谭丽莎脑子里浮现出那种健美女冠军的样子:肌肉比男人还粗壮,上面还抹了油。
“肌肉可以提高新陈代谢,也就是说,能帮你消耗卡路里。你放心,女生没有雄性激素,练不成那种大力士的。”
“反正我就想变苗条。我绝对不想变那种高大壮。”
“没问题。我会给你制定详细的健身计划,外加饮食指导。如果你能做到一日三餐都严格按照标准吃,我保证你一个月以后所有的衣服至少小一号。你可以从今天起就拍照记录你的体型变化。”
芳芳底气十足的样子让谭丽莎多了些信心。她做好了跟着芳芳虐待自己的心理准备。然而,第一节课下来,并没有想象中累,还不如体能课。很多时间都花在了动作调整上。
最让她吃惊的是,芳芳在她健身完之后,送给她一罐运动饮料:“来,补充一下碳水和蛋白质。”
谭丽莎问:“碳水不是应该尽量少摄入吗?”
“健身完如果不适当补充碳水,身体就会开始分解你宝贵的肌肉。肌肉被分解了,基础代谢就会下降,减肥就更难啦。所以,运动饮料里必须有适当的碳水。”
谭丽莎看着热量数字,总觉得这一罐喝下去前功尽弃,何况今天本来也没有很累。她胆战心惊地问:“真的不会发胖吗?”
芳芳笑道:“放心吧!你看我的身材还不够有说服力吗?”
谭丽莎嘴上应承着,心里却想:你可能是天生的瘦子。比如姚望。这人就怎么吃都不胖的。
她想,我先听她的试两个礼拜,看看效果到底好不好。
随后芳芳给谭丽莎发了一份三餐建议食谱,告诉她要学会每顿饭用营养结构和热量的角度来搭配食物。简单来说,所谓减肥健身餐,就是热量低,营养全,同时吃完饱腹感比较强的组合餐。芳芳还让谭丽莎把每顿饭都发给她看,她可以随时提供建议。
谭丽莎以前没请过私教,以为私教就是训练时在一边监督动作和给你数数的人。没想到私教还负责饮食指导,几乎是个私人生活指导了,顿时觉得这个高档健身房的私教服务果然不一般。如果没有姚望,她肯定体验不到这种服务。
想到姚望,她就想尽早和陈明硕定下聚餐开派对的事。回到家时间已经有点晚,但是陈明硕说过,他睡得比较晚。谭丽莎试探地发了信息过去,问本周末是否有时间聚餐,还发了两张自己做的面包图,特意说是为圆圆准备的。
陈明硕立刻就打了电话过来,他急切地问:“没问题。你周末哪天?”
谭丽莎没想到他这么积极,说:“我都行,看你们方便。”
“周六可以吗?”
“没问题。也叫柔樱来吧?上次派对她请了我,可惜我走得早。我很希望她能来。”
“没问题,保证带她来。放心好了,开party不叫她,她才会生气呢。要不要我准备点什么?”
“什么都不用。都是我们几个准备。”
“谭小姐你真是太能干了,每次都帮我很大的忙。”陈明硕声音里充满感激。
“就只是一起聚会呀,你太客气了。”
陈明硕千恩万谢地夸了她半天才挂了电话。谭丽莎心里暗暗好笑,觉得陈明硕也太戏剧化了,总一副把她当恩人的样子。
殊不知她的这个电话,还真是救陈明硕于水火之中了。在她打电话之前,陈明硕正在发愁怎么跟圆圆说周末的烘焙课取消的事。
对陈明硕来说,这个周末简直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圆圆的妈妈有事不能带孩子,所以这个周末他要带圆圆,为此他被迫取消了原本的爬山计划。独自爬山曾经是陈明硕为数不多的爱好之一,有了孩子之后,却鲜有时间享受这清净的消遣。
他觉得无奈,但也只得接受。曾经的他最恨临时取消,但有孩子之后,这已经成了他生命中的常态。小孩子的安排总是被迫临时取消,而他就要因此临时取消他的安排。
于是独自爬山就变成了陪圆圆去早教中心“学烘焙”,也就是老师带着孩子们把准备好的面团装饰一下,然后烤好了给孩子们吃。小孩子没有不喜欢捏面团烤了吃的,圆圆一直很盼着周末的烘焙课。
本来这也算是个相对轻松的安排,谁知刚刚接到通知,因为区域内发现了多例手足口,早教中心要关闭一段时间,烘焙课自然也就取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