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一惊了王小莉,人一害怕,两条命可就说不准了。
“这个世界上,人的本性就是恶的。所以即使他们做出了让你不满意的事情,不也是很正常的吗?除非有一天,你的实力碾压了他们,不然你所有愚蠢的行为都是在让仇者快。”
余声说话的表情让周围的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气。
她的语气太冷静了,就好像和她对话的不是一个随时有可能跳楼的孕妇,而是一个烂泥扶不上墙的下属。
“说得太容易了……”王小莉摇摇头,痛苦地喃喃,“我已经三十岁了,没有好工作,现在也没有了李码,我还能有什么?你呢,看你穿的这么好,说得也这么云淡风轻,你能懂什么?你能体会到你把心血全部倾注,换来的却是一篮子水吗?”
余声扬了下巴,她眯着眼望了下王小莉,“刚刚还忘记告诉你,我的人生经验说,永远不要把所有鸡蛋放在同一个篮子里。希望这个对你同样有用。”
“嗤,晚了,晚了,我都这样了,没有希望了……”王小莉说着,双手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松开了护栏,再往后退一步,脚马上就要踩空。
“啊——”所有人同时出声,大快步往前,余声眉头也拧了起来,手往前伸,看样子想抓她一把。
“咚”地一声,是身体因为用力撞在护栏上的声音。
所有人心里都捏了一把汗。
木崊在王小莉低头痛苦自语的时候,就绕到了她的左手边,在她松手的时候,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
现在的情况是,王小莉右脚已经悬空,左腿膝盖跪在边缘,只要挣脱了木崊,稍微往后一仰,整个人就会掉下去。
可能王小莉自身已经没有了求生欲,所以她的双身子仅仅往后仰着就很沉,木崊咬咬牙,不敢喘气。
“没人说你就一定要坚强,真的……”木崊眼圈都红了。
“你发生了很不好的事情,可以哭,可以难过,可以绝望,但是一定不要这么伤害你自己。
真的,真的拜托你。
因为我担心,等到你另外一只脚出去的时候,悬空的无助感可能真的会让你后悔,可是等到那个时候,就晚了。
你摁不了取消键,也没有第二次选择的机会。”
木崊说完最后一句话的时候,陈白岐和警察涌了上来,一把抓住王小莉的两条胳膊。
松手的时候,陈白岐看了木崊一眼,目光里既是宽慰也是担忧。
王小莉并没有立马上来,她有些挣扎,眼睛看了看余声,最后视线落到木崊的身上,里面立马充满了泪水,“为什么我的人生就活该这么难?”
看到她这么消极的态度,拒绝被人拉上去,警察叹了口气,一边拽着王小莉,一边也看了眼木崊,示意她再多劝几句。
但其实木崊曾经在台上引以为荣的口才,到了真正的人命面前完全不值一提。
她甚至觉得刚才余声话里的意思虽然偏激,但是遵从客观的现实来说,也不无道理。
可对于理智完全崩溃地摔落在黑暗中的人来说,那样的话未免太残忍和无情了些。
就好比,在你花毕生积蓄买了一幅字画回去,被偷之后,还有人在你耳边唠叨:
活该,谁让你花这么多钱的?心疼了吧?知道是个赝品了吧?
可是难过关乎“是不是赝品”什么事情呢?
难道不是因为遭受了被偷的无妄之灾吗?
难道就只该责怪自己没有保存好吗?
木崊屏住呼吸,而后定定望向王小莉,摇了摇头。
“每个人都是这样过来的。
你会碰见平坦的大道,也得穿过高山雪地,还得时不时经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到头的无边黑暗的隧道,一不小心,不会游泳的话,还可能在河里、湖里、海里给淹死。
总而言之,在你想要抵达的终点的过程中,会碰见各种各样的路障。只不过这些路障,有的大,有的小,有的密集,有的稀疏,还能给你喘口气的空当儿。
但是啊——”
木崊努力在脸上挤出一个笑,“这是我们自己的路,不管怎么样,都得勇敢无畏地走下去,不然,半路上停下来的,那叫逃兵,会被人看不起的。”
王小莉情绪逐渐稳定下来。
“你也不想让你肚子里的孩子,还没出生就被定义为逃兵吧?”木崊低头,看着王小莉有起伏的腹部,她目光都开始变得温柔。
直接蹲下来,隔着护栏,伸出去胳膊,她轻摸了一下王小莉的腹部,“给它一个机会,也给你一个机会,好不好?”
王小莉迎上木崊的目光,看到她里面真真切切地怜惜,感觉绝望好像被人撕开了一道口子。
一只手像是小时候她的妈妈一样,轻轻拍着她的背,在她耳边唱着摇篮曲,哄她乖乖睡觉。
她突然放声大哭起来,浑身卸了力气,一把被人拽回了平地上。
木崊看到王小莉瘫坐在地上,紧绷的那根弦也松了,身子一软,也有种要栽倒的感觉。
正当这时,她腰被一条手臂拥住,带到了来人的怀里。
木崊抬头,就看到陈白岐目光恳恳地望着他。
他好似忘记了镜头的存在,坦然地在木崊的额头和眼皮上落下轻柔的吻,用略微沙哑的磁性嗓音开口,“我媳妇儿好棒。”
曹涛往人群堆里退出来,站到余声的身边,禁不住感慨一声,“年轻人就是恩爱得很啊,动不动就想抱抱亲亲的。”
余声斜着睨了曹涛一眼,冷冷望向前面拥抱的两个人,往后退一步,转身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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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期六天的“实习”很快,不知道是因为搭档是陈白岐,还是因为忙碌的时光总是拥有从指尖飞快溜走的本领,反正最后的决战就这样悄无声息地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