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太初疾步过去,在车辕边轻声喊道:“大哥。”
陈元初却寂然无声。
李穆桃冷声道:“阿辛呢?”
“阿姊——”一张小脸一双大眼从陈太初背后探了出来。
虽然听卫慕元焘说阿辛不傻了,亲眼见到时,李穆桃还是怔了一怔,这双眼这么灵动,盈盈含着泪,似喜还悲。这是她的阿辛吗?
卫慕元焘看了看四周,挥了挥手。弓-箭手们放下了弓。
“快上来。阿辛过来。”这时李穆桃的声音才有了温度。
陈太初和种麟、穆辛夷上了车。种麟看见陈元初手足包扎着,眼眶发红:“元初——”
陈太初已跪在陈元初身边替他检查起伤势来,又低声询问中毒的症状。陈元初眼珠动了动,落在陈太初脸上,却依然一言不发。
马车缓缓又往前行,要从纪城往伏羲城出秦州。李穆桃低声询问着穆辛夷所经历的一切,不时抬眼看看陈太初。
刚进了伏羲城城门,远处就见灯火和兵马疾驰而来,呼喊声不断。
“司主——夕阳镇遭赵军突袭,应是利州路的赵军,有两三千人!”来人丢盔弃甲,身上血汗混杂,显然刚从战场回来。夕阳镇在秦州西,过了夕阳镇就是渭水,越过鸟鼠山就是洮水,再越过马衔山就抵达卓啰和南军司的大本营兰州。夕阳镇和定西寨同在秦州西边,互为犄角,夕阳镇遭袭,定西寨恐怕也危险。秦州四周还有永宁寨、威远寨、三都谷。因人马不足,他留守的主力全在秦州,周边镇寨都只留了四五百军士而已。
卫慕元焘利索地勒缰停马,皱起眉头,下意识看了马车一眼。这么巧?但他的人看守陈太初等人十分严密,赵军二十天前就从利州出发,按理应该直达东北方向的京兆府,如今竟然朝西北走经岷州到了秦州城外。但行军路线也不可能是这短短几日或因为陈太初就定得下来的。这时拿下陈太初一行人,总好过放他们走。
马车车帘唰地掀了开来。李穆桃一双眸子寒光凌冽:“利州路赵军必然是前来攻打秦州的,为的是将我大军切成两截,好断了京兆府攻城大军的粮草。表哥你赶紧去州衙,准备应战。我送他们出城,稍后即返。”
陈太初轻轻捏了捏陈元初的手心。穆辛夷紧张地看着他们。种麟掀开车窗帘朝外望了望,不远处就是飞将巷。
马车继续前行,卫慕元焘拍马转头往州衙而去。
伏羲城的西吊桥缓缓而落,轰然亲吻了地面,黑暗中不起眼的尘土飞扬了寸许,归于沉寂。沉重的城门缓缓地打了开来。马车驶了出来,护城河上的吊桥咯吱咯吱响了起来。
种麟背起陈元初,跟着陈太初下了马车。他们随行的几十人被军士们跟着押了出来。
穆辛夷死死揪着车帘,看着陈太初的身影,眼泪像滚珠一样连绵而落。
“我们回去了,阿辛乖。”李穆桃改不过来对她的语气,还是哄小孩一样地柔声道。
种麟背着陈元初越走越快,很快暗夜之中,隐约只能见一团黑影。
陈太初带着那几十个赤手空拳的种家军精兵,走出去五十多步,齐齐停下了脚,转过身来。
李穆桃的马车正驶上吊桥。城楼女墙上突然响起了锣鼓声。西夏军士大惊。此处看不到另外四城的情景,但秦州城中的火光已淹没了一城月光。
李穆桃掀开车帘,跃上马背,提起弓箭:“起吊桥——快!”陈太初好算计,算准了从纪城出城,她必然会走距离最短耗时最少的伏羲城西城门。利州路只怕早就和他联络上了。她要代替梁氏掌权,却不能伤及大军根本。当下只有一条路:战!
再战秦州,只是攻守颠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