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哥呢?今日可上值去了?”
玉簪回道:“修竹苑卯时来了人,说昨夜信就送去太尉府了,回话说今日肯定能送药来。一早二郎也已经入宫去了,晚些就应该有音信,您别急,姨娘退了烧,就没什么大碍了。”
九娘舒了口气,略用了些慈姑留好的汤水,就去了东小院。
不多时林姨娘也醒了,只觉得脸上也没那么疼痛难当了,肚子倒咕噜咕噜响了起来。
“饿了?真是有其女必有其——”十一郎孟羽叹了口气,摇了摇依然很大的脑袋。九岁的他搬去修竹苑两年了,已经习惯掉些不伦不类的书袋,身子已经开始窜高,脸上还胖嘟嘟的,倒和九娘小时候很像。一句话没说完就被九娘一巴掌撸在脑壳上。
“又想背书是不是?”
“不想!”十一郎赶紧喊:“宝相姐姐,把那乌鳢汤快端进来,九姐要喂我姨娘喝汤了。”他转过脸对林姨娘抱怨:“姨娘,等你能说话了,得好好劝劝九姐,我都被她打笨了!我堂堂男子汉小丈夫,这头能随便碰吗?”
九娘笑着摸摸他的大脑门:“阿羽说的对,九姐错了,对不住!”
十一郎退开两步:“你认错最快,屡说不改,我才不信你。”
林氏看着姐弟两个在自己面前耍宝卖乖变着法子让自己安心,也知道自己昨夜算是鬼门关走了一趟,越想越后怕,眼泪扑簌扑簌往下掉。九娘扶她起来给她擦了眼泪:“可不能哭啊,眼泪是咸的,伤口上撒盐可疼了,还不容易结痂。”吓得她赶紧收了泪。
九娘喂林氏吃了碗火鸭丝软面,喝了碗乌鳢汤。跟着指点宝相怎么用极软的纱布替林氏刷牙净面,怎么敷玫瑰花油。
收拾妥当了,九娘拿了本《世说新语》,让十一郎讲讲容止篇。十一郎讲了两篇,心下疑惑,虽说姨娘爱漂亮,难不成听着美男子的故事还能疗伤止痛?可看到姨娘专注地盯着自己,手也不往脸上摸了,就接着说起“看杀卫玠”来。
她们这边三个关起东小院的门不闻窗外事。木樨院里的程氏却怀疑自己耳朵出毛病了。
“大哥你说要替大郎求娶谁?”
程大官人笑眯眯地又说了一遍:“自然是我嫡亲的外甥女阿姗啊。”
程大郎眨了眨眼睛,想起四娘,又想起九娘,就觉得脸上被打过的地方又开始疼。这次还会不会被打?他偷眼看看姑母。
程氏也在看着他,下眼睑直跳。
孟建看看妻子,再看看大舅子,勉强笑了笑:“对了,其实阿姗和苏二表哥家已经在议亲——”
程大官人沉下脸来:“怎么?我这个哥哥比不上表哥亲?还是你们两口子嫌弃程家是商户之家?”
程氏自然摇头不已,心中哀叫真是祸事成双来。程之才这小王八蛋什么时候打上阿姗的主意了!
“爹爹和娘也说,这许多年没见过阿姗了,若咱们程家孟家能亲上加亲,是最好不过的,干脆举家也迁入汴京来。哥哥我已经给开封府进纳了五万束秆草,大郎过了中秋好歹也是开封府的主簿,从八品的官员。他又是我程家以后的当家人和一族之长。阿姗从小就能写会算,性子也泼辣,又在汴京和那些官宦家的小娘子们从小一起长大的,日后也能给大郎做个贤内助。这可不是天作之合?”程大官人端起茶盏,悠然地喝了一口。
程之才一想到这几年难得遇见几次七娘,她都是横眉竖眼的母夜叉模样,贤内助?爹您最大,您说什么就是什么。但还是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屏风后头忽地跳出一个人来,几步冲上来抱着程氏大哭起来:“娘!我不要嫁给表哥!我不要!”
七娘哪里管舅舅的什么面子和脸色,转过头对着程之才喊道:“你明明是喜欢四姐的,快跟大舅说实话!”
程大官人砰地一声放下茶盏,喝道:“大郎!竟有此事?!你怎不早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