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礼:“……”他压抑着焦灼的情绪, 紧盯扣在手腕的那只手,“你抓够了吧。”
郁明空很快放开,像被什么东西烫到了似的。他转开视线,刻意压低声音,用只有他和郁礼能听见的声音,说:“你想知道太爷爷为什么突然不舒服的话,就跟我过来。”
——
房内,郁明空坐在椅子上背对郁礼,过了一阵,才转回来说:“你和蒋长封交往了,对吗。”
双手交叉叠在书桌,郁明空语气微冷,“新闻上我看到你和他了,不仅仅是我,前天陪太爷爷看新闻的人恰好是我。”
他的话就像一根刺毫无预兆地戳进郁礼内心,郁礼面色泛白往后退开两步,他盯着郁明空看了半晌,确信对方不是欺骗他后,说话时异常艰涩,“太爷爷他认出我了?”
郁明空冷一笑,“太爷爷不仅仅认出来,并且比我先一步发现那人是你。”
“自前天看到那则新闻后,他的身体才突然跨了,精神受到刺激,话也不怎么说。”
郁明空每说一句话,郁礼的面色就多惨白一分,手臂无力地垂在两侧,他捏紧掌心的汗,轻声问:“太爷爷知道另一个人是他吗?”
“暂时不知道。”话停在这里,郁明空又问:“所以你还打算把你和蒋长封交往的事对太爷爷坦白吗?仅仅只是在新闻里无意看到他就受到这么大的刺激,你如果等他醒后跟他坦白,有没有想过后果?”
太老爷子最需要的就是静养身体,老人家才受过一次刺激,他怎么还敢用剩下的事去试探太爷爷?他站定着缓了几口气,眼前忽然袭来一阵黑。
再醒来时,郁礼躺在房内的沙发上,郁明空倒了杯温水走近。
“趁医生还在,刚才过来给你看了会儿,这是医生开的药,先吃一顿。”
郁礼把药吞完,唇上沾的水顾不及擦,忙问:“太爷爷怎么样,醒了吗?”
“医生给他看过暂时没事,吃过药后又休息了,目前还在睡。”郁明空看着从郁礼下巴滑落的水渍,眼神微闪,从桌上抽出纸巾给他。
“……谢谢。”郁礼擦干净嘴角上的水,他脑袋仍有些昏沉,便靠回去沙发躺下,眼神流露着说不出的迷茫。
气氛一时安静,郁礼无意识展露出脆弱的一面让郁明空无端产生某种不适应的情绪,敛定心神后,他说:“你会跟爷爷坦白吗。”
郁礼奇怪地看着他,不明白对方怎么会问这样的问题。
“他和我有什么关系?太爷爷能接受我就满足了。”言下之意便是他只在乎太老爷子的想法,郁家其他人,跟他没有任何关系,他看着郁明空,反问:“倒是你,你会和他说吗?”
“……”郁明空面色一冷,“你的私事与我无关。”
太老爷子醒来时已经过了午后,郁礼候在屋内,听到动静,忙围在床头小心看着老人家,低声轻唤。
郁山鸣浑浊的眼珠一转,缓了几分钟才恢复神智。迎上郁礼担忧的目光,他张了张嘴,同样候在旁边的郁振江示意郁礼给太老爷子喂点水。
郁礼把老人家扶起来靠在床头坐好,端起温水送到他嘴边,“太爷爷,您慢慢喝。”
郁山鸣喝了一半就把杯子推开,他一直盯着郁礼看,郁礼内心忐忑,以为太爷爷会直接当着他的面,问清楚他和蒋长封的事。不料郁山鸣只字不提,似乎当做什么都没发生,搀上郁礼的手臂,回头对郁振江说:“我没事了,咱们下楼吃晚饭。”
晚餐时吃得郁礼心不在焉,好几次吞吞吐吐地看着太爷爷,想起郁明空前不久的话,只有将所有念头都打消,既然情况不适合,那就能拖一阵是一阵吧,目前太爷爷身体的情况稳定下来才是最重要的。
饭吃到一半,郁文嫣回来了,左手右手提着好几袋东西,阿姨跟在她身后帮她拎的也不少。
大厅内郁文嫣前一秒撒着娇跟郁振江他们打完招呼,目光转落到郁礼身上,轻轻娇哼一声,翻了个白眼。
她前段时间被郁明空找去单独谈话过,眼下对郁礼再有任何不满也憋着不说了,只当人视如空气,叫阿姨把她给大家买的礼物拿下去放好后,大衣脱着挂在一边,在郁明空旁边的位置坐下。
“哥,你看我这身裙子好看吗?l先生设计的最新冬季款,我上周休息专门跑去国外买的,他这次的灵感好独特,裙子设计得美惨了!”
郁礼原先无意瞥了一眼郁文嫣身上的裙子觉得眼熟,听到她这么一说,抬起头看过去,刚喝进嘴里的汤差点没呛出来。
郁文嫣见郁礼在看他,狠瞪了他一眼,“看什么看,乡巴佬。”
郁礼的面色变了又变,他低下头手掌挡在额前,郁振江出声制止,“文嫣,注意言辞。”
郁文嫣口中的乡巴佬郁礼,万万没想到会从对方口中听到l,她满眼崇拜提及的l先生,十分不巧的,正是他。
当初闻鹤让他想个用于设计身份的艺名,那会儿他没仔细想,随后便化用了礼字的首字母l,听上去不太正经严肃,好在他只需要在背后画画,有什么事都是闻鹤出面替他解决,也因此,这个化名他用到现在,久了便懒得改了。
郁文嫣甚至起身转上几圈展示她的美,郁礼顺势看了一下此次设计的成品,心想下次有哪些细节可以改得更足。
想到郁文嫣刚才提及l的眼神,他心里有些复杂。
“美吧?”郁文嫣美滋滋地坐下,“好久没联系长封哥了,明天穿这身去找他不知道会不会惊艳到他。”
郁礼夹着菜的动作一顿,空中突然与郁明空交换了一个眼神。
郁振江这时面色不悦地开口,“文嫣,蒋长封就算了,他那天在医院已经说出那种话你还眼巴巴地去找他,你是不是——”后面责备话说不出口,他又说,“咱们郁家虽然没他财大气粗、搭的背景关系深,可好歹也是个有头有脸的名门家族,你不差可也不能太单纯,总想着他干什么,他年纪大你不少,经历过的世面比你吃的米都多。”
郁振江这些把脸面看得比什么都重的人,自从上次医院里被蒋长封拒绝后,就拉不下脸让郁文嫣去贴着对方了,“这年头青年才俊多的是,你就不要去想那蒋长封了。”
老爷子神色威严,郁文嫣心中再有万般不甘也不敢吱声。看完这出戏,郁礼把太爷爷送上楼有陪了老人家一会儿便离开,才走出花园,身后有人叫他。
“郁礼——”郁文嫣左右瞧着,夜色浓重,天气又冷,这会儿倒没什么人路过。她鬼鬼祟祟地跑到郁礼身侧,“你跟蒋长封走得还近吗。”
郁礼没回他,一路往外走,郁文嫣紧着在侧,“你说呀。”
“这与你没关系。”
“怎么没关系,你要是跟他走得近,就替我说说好话啊。”
郁礼停下脚步,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笑出声。
“你、你笑什么——”
他止住笑意,“就在前一个小时,你讽刺我是乡巴佬,给我翻白眼。”
郁文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