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几分钟之后,凌默却主动开口了。
“当你极度痛苦的时候,你会想什么?”
是说他刚才割开伤口取子弹吗?
“极度痛苦的时候……除了痛,应该没有余力想什么了吧。”
“我会想象。”
“想象什么?”
凌默的声音有一种轻缓的感觉,让曲昀也跟着神经最纤细柔软的地方跟着绷起,小心翼翼到怕是把什么脆弱又极其重要的东西给戳碎了。
“想象我再一次见到那个对我最重要的人。”
“……是路骁吗?”曲昀侧过脸问。
“看来你研究过我了。”
也许是因为这个山洞里只有他们两个人,就像曲昀别无选择地相信凌默,而当凌默偶尔想要说点什么的时候,也只有曲昀。
曲昀觉得,这或许是自己了解凌默总是不愿意醒过来的原因的机会。
“你不像是那种陷入过去不可自拔的人……也许一年,或者两三年之后,你就会渐渐淡忘路骁了。也许会心疼,但不会像现在这样执着。”
“他们说,你叫严谨。”凌默淡淡地开口。
“嗯。但是我一点都不严谨。”
“那么严谨,你一定没有真正等待过一个人,想象着一个不经意……哪怕是行走在路上被他跟着,在超市里的转角被他刻意地撞了,又或者在路灯下被他叫住了……”
凌默的目光落在曲昀的脸上,曲昀在那一瞬间异常紧张了起来,凌默说所说的,不就是自己来到这个世界的晚上被扎克里派去跟踪凌默吗?
这到底是凌默的暗示,又或者他只是告诉曲昀他记得那天晚上他假意接近并且跟踪过他?
凌默又低下头来,擦过他手腕上的表。
好像每当他们之间说话的时候,凌默都喜欢去按住那块电子表……就像是用某种毫无意义的动作来掩饰自己的情感一样。
“枯草生,坚冰融,我终于可以呼吸了。”
曲昀的拳头紧紧握着,指甲嵌入掌心里。
“我承认在华盛顿的街头,我跟踪过你,在那个二十四小时便利店里……我还拿了一桶薯片去找你。”
曲昀的心里面有一种很深的期盼,就连说话都差一点舌头打结。
问我,只要你问我为什么选那个味道的薯片,我就告诉你那是路骁和莫小北喜欢的口味,而我就是他们!
凌默看着曲昀的目光瞬间如有千斤重量,沉了下来,压的曲昀就快无法呼吸。
忽然之间,凌默扑向了曲昀,他的手中握着匕首,寒光闪过,如同要将曲昀的世界一分为二。
曲昀在凌默的眼中看见了嗜血的杀意。
他要杀了他么?
曲昀睁大了眼睛,匕首的尖刃从他的脸颊边划过,利落地刺了下去。
曲昀僵硬着身体,看着凌默。
对方低下头来,额前刘海微微触上曲昀的额头,那种感觉很痒,痒到曲昀什么都顾不上,把膝盖蜷了起来。
他不敢呼吸,生怕自己的气息会打乱自己和凌默之间这轻微的接触。
凌默的匕首强有力地拔起,曲昀这才侧过脸,看见的是一条蛇,而凌默的匕首就刺入了蛇头之中。
蛇的信子还在獠牙之外,身体盘旋了起来,凌默狠狠一甩,它便飞了出去,撞在了石头之上。
曲昀的肩膀颤了一下,能感觉到凌默的那股狠劲,下意识咽下一口口水。
他刚将视线从蛇的身上挪回来,对上的就是凌默山雨欲来的目光,那种骤然下压的气势,让曲昀在那一瞬间慌了神。
“谢……谢谢……”
凌默将匕首收回了他的腿边,但是他另一只手仍旧压在曲昀的胸口没有挪开,用沉冷的声音问:“刚才你看见我握着匕首扎向你的时候,你为什么不躲开?”
“我……以为你想杀我……”
“如果我想杀你,你不是更应该躲开吗?”凌默问的很轻,没有那种咄咄逼人的气势,曲昀的心弦却绷得更紧了。
如果你要杀我,我就把命给你。
曲昀张了张嘴,又是一阵雷声,他的思绪迅速回归,如果他真那么回答,凌默会相信吗。
“还好那条蛇没有毒。”曲昀耸了耸肩膀,故作轻松地笑了笑。
凌默的胳膊撑在曲昀的耳边,然后坐起身来。
感觉到对方的离开,曲昀的心里又有一种失落。
他忽然觉得,无论是作为莫小北还是路骁,能够和凌默亲密无间,被凌默所信任,是一件多么……多么庆幸的事情。但是这一次的凌默,总觉得连说话都找不到个好气氛!
凌默不再说话,而曲昀也确实不知道找什么话题,于是闭上眼睛。
随着气温的降低,曲昀感觉到了寒意,他抬起胳膊抱住背包取暖,但并没有什么作用。
迷迷糊糊指尖,他能感觉到有什么拨开了他粘在额前的发丝,好像有什么人正在对他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