骄傲如斯,又怎会害魏恒?
他前头早早遣散了宫人,就是想要自个服药了结性命。
“不可能!”昭娇不信“我父君,就是被你杀的,你当年毒他,如今也要毒我……没想到我没喝那羹,被我驸马喝去了,你才没能得逞……”
“钦泽喝了?”凤君微微惊疑,笑道“所以我从前老觉得你是个扫把星,这么好的孩子就这般被你给……你同秦昱私好便罢了,没想到还误毒了他……没有解药他是活不过来的,再晚个个把时辰估计就要去了。”
“你说什么?!”昭娇忍不住持刀上前,目中凶光毕现“你再说一遍,没有解药如何?”
“没得解药,他不到二更就会死”凤君笑的悠悠。“死了也好,断了覃雯的念头。”
“你他娘的……”昭娇今日说尽了自个在延川同阿明学来的脏话,娇美的眉目间都是戾气,咚咚咚上前,“快把解药给我交出来。”
迟些,如果母皇来的迟些再耽搁了,沐钦泽难道就要死了吗?
她鼻尖一阵酸意泛上,强行克制住那在凤君面前落泪的冲动。不能怂,她想。
“你过来,到我身侧来,我便将解药给你如何”,他坐在桌案后,伸出手循循善诱道。
“你莫不是耍什么花招?”昭娇怒目而视。
“爱来不来”凤君又饮一口“那你便看着他死去罢。”
昭娇听不得死字,仿佛被扎住了穴道一般,虽然知道前头估计有些诡计,还是缓步走到了他的身侧。
“坐下,陪我饮一杯”他慈爱地看着她“你小时候长得机灵,我虽恨你父亲但也老想抱抱你,如今事已至此,了解我一桩心愿如何?”
“你……”昭娇从未在他面上看到过这般和颜悦色,皱着眉思绪不定地看着他。
“或者,你过来”他阴霾的双眼中透出笃定的光“我告诉你你父亲是如何死的如何。他虽非我所害,但我,知道内情。”
这是什么意思……难道……魏恒真的不是死于他手?
昭娇颤抖着揉了揉眼,鬼使神差地缓缓靠了过去,刚一凑近他,却被他一把扼住了喉咙。他扼住她脖颈的手,是那么冰凉。接着低头,在她耳边絮语道,
“傻覃熙,今日我是定要你同我一起西去的。这都是魏恒应得的报应。这么多年了,他欠我得也该还了。如今只有你我一起离世,我和他才能算真的两清。”
“你……”她长大眼睛,有种预料到如此,但仍然不敢相信他会真的对她动手。
凑得近了,她闻到他身上的味道除了脂粉味,还有一股淡淡的石楠香。她想起了,小的时候,他好像确实是抱过她几次的。她也嘤嘤呀呀地叫过他父君。
他还曾在她生辰的时候,赠她宫内仅存一只的暄阳也甚心仪的羊脂玉雕花小兔。
她张着嘴,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却发不出声音。
昏迷之前,听到殿门大开之声,接着是有宫人尖利的呼喊。
……
凤君在暄阳成亲的当日被打入天牢。
所有人都瞒着暄阳帝姬。
七夕之日,宫内张灯结彩喜气洋洋,唢呐鼓点声声欢腾,炮仗串串噼啪作响。
连昏迷着的昭娇都被炮声炸得睁开眼睛,她抬眼便看到雨丝哭的梨花带雨的一张脸。
好丑,皱巴巴的和烂了的橘子一样。
“殿下!,殿下你终于醒了殿下!”雨丝见她醒来,又哭又笑地想去唤人。
却被昭娇拉住了“雨丝……雨丝……驸马……”
“驸马在隔壁睡着呢!,有下人在那照看他”雨丝连忙回捂住她有些冰冷的手道。
“隔壁?”昭娇哑着声虚虚吐出几个字。“解药?”
“凤君身边的一个太监昨日偷偷取了解药送到尔玉轩来了!”雨丝道,“他说那日殿下救了他,所以……”
小贵子?难道不是他跟凤君报的信吗?这是良心未泯心理上过意不去?
但昭娇此时没有心思去深思这些,闻言仍然松了口气,又晕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眼前多了一个人。
昭娇艰难地睁开眼睛,抬起被扭伤的脖颈朝光源处望去。
梦境中的人一袭白衣,靠坐在床头桌旁。晴朗的侧脸上洒满从身后窗子外,倾泻而入的柔和日光。
晨曦从他温暖的轮廓外擦过,漫上女孩的瞳仁,发现她醒来之后,发白的嘴唇微微敛起一个弧度。
“钦泽……”她颤抖着唇,哑声唤道。
他却没有走上前来靠近她,依旧是坐着,长发披散,眉目俊俏。有笑意从瞳孔里漾开,只听他温柔问道,“醒了?”
美好得好似一个虚幻的梦境。
他的声音不复从前那般清朗,还是带着喑哑的气音,有种干冽气郁的感觉,却牵扯出她内心无限如水般的柔情。
昨夜她昏倒之后,无数次地被梦魇纠缠,梦到他口吐鲜血死去,梦到他和她在延川的点点滴滴,梦到她再见他却是只能捧握一抔骨灰。
她盯着他定定看了两眼,在他露出莞尔的表情之后才确定自己不是又在做梦。
……这种失而复得的感觉……要如何来形容呢?
其实她也没想那么多,只是觉得这种时候不能干躺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