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也朝妇人道:“娘你太胆小了,他整日里醉酒,动辄打骂,你又如何忍得,待我哥俩力气大些,必教他好死!”
哥哥声音也是大了些,那房顿时冲出个人来,手里头是一根打断了半截的皮鞭子,双眼血红,酒气冲天,朝那孩儿骂道。
“好,我便解放了你两个崽子,看你们如何让我好死!”
他看着只是个屠夫模样,但甄宓却知道,此人是程昱手底下最厉害的解牛手,专门给程昱处理尸首,切割人肉,那是不在话下的!
他的头绑着脏兮兮的手巾,头还渗着殷殷血迹,甚至有些鲜血滴滴答答从耳朵后面滑落下来。
甄宓再往井边一看,顿时明白过来!
那井边留下一个泥坑,草蝈蝈瓷盆也被踩碎,再看看这被吊着的孩儿,顿时一切都分明了!
若李秘计划成功,这屠夫该是酒后坠井而亡的下场,可惜他到底还是失败了!
这屠夫虽然喝得烂醉,但到底有些底子,回家打水之时,发现井栏有刀痕,难免要过来查看,谁想踩碎了瓷盆,便要摔到井里,好在他打了个转,虽然没坠井,却是磕破了脑袋!
他也是个火爆脾气,追究起这蝈蝈瓷盆,自然要将两个孩儿吊起来暴打一顿。
这俩孩儿的阴狠性子,自然也是这酒鬼父亲棍棒里*出来的,若非力气不够,早报复起来了。
这样的家庭,也不是什么书香门第,老子英雄儿好汉,老子暴躁儿也不孬,让父亲解放下来之后,哥俩果真是同仇敌忾,一个抱住了腿脚,一个猴儿般爬肩头,便往父亲脑袋伤口撕扯!
能对父亲做出这样的事来,可见这父亲往日里是如何欺辱他哥俩和地那妇人的了。
那屠夫也是怒了,如发狂的大象一般,将孩儿如草包一般扯下来,随意丢到一旁去,操起鞭子是一顿乱抽!
那俩孩儿也是吃痛,到底是七八岁的孩儿,也没甚么力气,一边嗷嗷哭叫,一边求着母亲。
妇人也是吓得瑟瑟发抖,竟然忘了去保护孩子,只是深深埋头,趴在地颤抖着,场景也着实让人不忍直视。
甄宓不是好人家出身的孩子,这种事情也见多了,并不觉得如何出,可若是换了别个来看,那是如何都难以置信的。
无论如何穷苦的家庭,也不至于出现这等凶残,毫无人性的事情来!
这种心性的养育,也与穷苦没有半毛钱关系,有些人很穷,教养却很好,有些人很富,教出来的却是野狼一般的恶人凶徒。
只能说这屠夫被程昱教成了疯子,又时常虐待母子三人,才造成了如此扭曲的家庭关系。
无论如何,甄宓都知道,李秘的意外计划,算是彻底失败了,她对这种家庭闹剧也没太大的兴趣,正打算离开,却嗅闻到一股极其浓烈的杀机!
她猛然回头,却发现杀机不是来自于那面目可憎的屠夫,更非来自于力有未逮的孩儿,而是来自于逆来顺受忍气吞声的妇人!
她猛然站起来,沉默着,如愠怒的母老虎,将那醉酒打骂的丈夫撞到在地,而后捡起那破碎的蝈蝈瓷盆,一下砸在了丈夫的脑袋!
“你个臭娘儿们!敢打老子!”
那屠夫破口大骂,然而哥哥却是抓起一把烂泥,塞进了父亲的嘴里!
弟弟也是有样学样,一把烂泥糊住了父亲的脸,那个绵羊一般护着他们的母亲,生怕儿子被活活打死的母亲,此时用尽了一声的勇气,堵一生的宿命,一下,又一下,直到手里的瓷盆彻底碎裂,只剩下手里抓着的碎块,直到丈夫已经血肉模糊!
虽然脑袋被打烂,但那屠夫却仍旧怒睁着双眸,嘴里仿佛还在骂,只是咳咳不清地吐着血沫。
那妇人终于没了力气,瘫坐下来,抱着两个孩儿,浑身是血,却没再哭泣。
她的丈夫也不知虐待了她多少回,她甚至想亲手掐死这俩孩儿,娘儿仨便不再受这等世间苦楚。
然而他们到底是活了下来,她哭了不知多少回,懦弱了这些年,眼下终于鼓起勇气,杀了这禽兽一般的男人,她却是再也哭不出来,内心之剩下的,只有,兴奋!
这种打破了宿命的畅快淋漓,仿佛挣脱了命运束缚的自由自在,将她所承受的痛苦全数驱散,仿佛笼罩在头顶的乌云,终于被驱散,有阳光照射下来,温暖他们的灵魂一般!
妇人深深吸了一口气,仿佛头七还魂的活死人,仿佛那是她重获新生的第一口阳气一般!
她又充满了力量,将丈夫推入井水之,而后开始打扫地的痕迹。
她没查过案子,也没犯过案,只是一个蚂蚁都不忍踩死的软弱妇人,可杀死丈夫之后,仿佛也刺激到了她的天赋,她极其小心仔细地处理干净所有的痕迹,便是井栏的刀痕,也用软泥抹过,而后又小心洗干净,填补修复起来。
哥俩这么坐在井边,不再惧怕,仿佛天底下再没有任何东西能够击倒他们。
阳光洒落下来,照在他们的身,哥哥手里还攥着一个带血的草蝈蝈,他朝弟弟笑了笑,将草蝈蝈塞到了弟弟手里,那是他与孪生弟弟长这么大,第一次懂得了分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