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满脸写着痴迷酒色纵欲的陈家祥看他们这么敢怒不敢言的,似乎有些越发来劲了,直接得意洋洋地往沙发上一靠,便将自己被酒精,香烟和女人麻痹的脑子暂且丢到一边,就翘着脚洋洋得意地晃着手上的酒杯冲站在面前敢怒不敢言的表弟表妹开口道,
“而且……你们也别指望他这辈子能回来了,我可以百分百地告诉你们,他这次一定是死定了,就连那掉在河里的尸首恐怕都找不回来了,因为……那条龙王湖已经彻彻底底完了!里面现在到处都是死鱼死虾……别说是人了,一般猪狗恐怕都活不了……我目前没告诉爷爷这件事,但不妨告诉你们一声……任凭是神仙都救不回他晋锁阳了,除非那水底龙宫的龙王爷真的显灵了他才可能死里逃生吧哈哈……哈哈……!!”
这仿佛暗藏着什么玄机的醉话还没说完,方才还目中无人的大笑着的陈家祥就听到楼上隐约好像传来什么惊呼和什么人险些摔倒的声音。
而冷不丁意识到什么有不对,并和面露惊愕的陈家乐,陈佳佳一起看向各自的楼上,下一秒,吓得也跟着摔倒在地上的陈家祥只来得及对上楼上老人怒火中烧仿佛要杀了他的恐怖眼神,又结结巴巴地带着哭腔开口道,
“老……老爷子……您听我解释……您听我给您解释!事情不是您刚刚听到的那样的……我喝多了!!刚刚说的都是些胡话!啊!!啊啊!!!老爷子!”
……
当一夜都几乎没有睡好的秦艽再次从自己的床上皱着眉睁开泛着冷光的眼睛时,正月里大年初一的第一缕阳光已经从窗户外面投射进来了。
村子周围明显没什么太过吵闹的动静,楼下本该多睡一会儿起床的杨花却好像已经早早的跑出去找其他孩子玩了。
这让如爬行动物一般疲惫懒散的趴伏在床上露出苍白劲瘦的背脊和腰肢,昨晚一直到半夜才回家的秦艽稍稍露出了些许心烦意乱到回忆起什么的奇怪表情。
而转念再一想到自己昨天就差没直接感动到扑进某只活活能吓死人的死兔子怀里掉眼泪的诡异画面。
已经几辈子没这么丢人过的秦龙君还是表情复杂地肿着一双无机质的灰色眼睛,又仿佛不愿意去仔细回想般地重新趴回枕头上去,并对着脑袋底下的那因为另外多了对苗银镯子,而愈发显得硌人的要命的枕头就有些自暴自弃闭着眼睛啧了一声。
“好好睡吧,希望你能做个好梦,也谢谢你给了我一个像今晚这样……能让我开心一整年的回忆,我真的很开心,秦艽。”
昨晚两人在他家门口最终分开之前,某位成天在人前装的禁欲斯文一本正经,关键时刻却行动力惊人一点不掉链子的死兔子就是这么和自己郑重其事地告别的。
他没有对秦艽去做出更多鲁莽草率,甚至是轻易超越彼此目前这种朦胧关系的举动,只是很隐忍很克制也很尊重人的将所有想对他急切说出来的心里话都完完整整地倾诉完,这才抬起头如释负重地冲面前的秦艽向上扯了扯自己常年冰冷凝固的嘴角。
而不可否认,平时为人冷漠,不苟言笑的白发青年在这一刻站在月光下冲自己的心上人忽然笑了一下的样子,简直温柔美好到能令所有亲眼看见这一幕的人都忍不住为他心神荡漾。
从前总是因为自身不太好相处的性格问题,而让人随意忽略他的长相其实也足够充满魅力的晋锁阳有那么一瞬间仿佛连那头白雪般淡漠冰冷的发丝都让人不自觉脸红心跳起来。
甚至直接导致被他以一句‘做个好梦我先走了’就随随便便打发的秦艽这一晚回去之后,非但没有做成一个好梦……反而满脑子做的统统都是关于自己和自家风度翩翩,帅的冒泡的晋姓师之间不堪入目,赤身裸体,真刀真枪的春梦。
秦艽:“……”
这种只要一想起来简直又要分分钟要原地暴躁起来的乌龙,此刻心情明显不佳,莫名又有点想生某人气的秦艽自己明显好像也不太想主动重提了。
但一想到自己昨晚真的就和个被忽然打了两棍子,又活生生灌了一碗迷魂汤的傻子一样被看似为人正直,实则心机深不可测的某人这么简简单单地敷衍了过去,此刻阴阳怪气眯着眼睛不想吭声的秦龙君还是忽然觉得内心有些许微妙了起来。
毕竟昨晚那种突如其来的情况他本就毫无准备,要不是有个人完全不打招呼地忽然就冒出来,又不由分说地来了这么一通,以他平时的情况,根本不可能莫名其妙地就丢人现眼成那个鬼样子。
虽然最终的这个结果对两个人来说都还挺满意的,可是……这辈子最好面子的秦龙君还是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耻辱感。
而且如果说,昨天晚上之前,还是他一个在单方面地对某人主动示好,献殷勤甚至是成天上赶着想引起他更多的注意的话。
那现在,两人之间的情况可是已经完全不一样了,毕竟有个人昨天可是当着他的面直截了当地大方承认了他现在也是心里有他的,还想和他试一试的了。
那这样一来,有些他其实早就在暗自惦记着的事恐怕早晚也是顺理成章了。
尽管,对方暂时好像还没有察觉到自己其实就是那一晚从赤水中救起他的龙,也好像始终没有放弃去寻找回到自己那个正常时间的东山去的办法。
但起码,关乎两人漫长而遥远的两世纠葛的第一步却是成功地迈了出去。
这么一想,之前被别人随便说一句下流无耻心理变态还会生气,但此刻确实满脑子就是些污秽淫念的秦龙君也没有为自己大年初一头一天,就开始对着现在可能还没睡醒的晋姓师放飞自我的行为感到丝毫的羞愧。
反而翘着嘴角就转了转灰色的眼珠子,又难掩心情不错地抬脚下了楼,并开始在自家小厨房独自准备起初一早上的一切了起来。
早点,自然还是养女杨花最喜欢的。
鉴于她昨晚那封亲手写下并压在雪人底下的信写的还算贴心可爱,她家这位她最最喜欢的龙神今天破例也打算给她一点甜头,并稍稍奖励了这个这两天一直老老实实待在家还算丫头。
而初次此外,给某人的那份也是必须要准备的。
毕竟,两人眼下才刚确定下关系,总得让有个人再多了解了解自己更多不为人知,讨人喜欢的诸多优点起来。
这个过程中,他家厨房水缸里的那些会说话的水都纷纷殷勤地探出头和心情明显不错地给心上人准备早点的龙王爷打招呼拜年。
沐浴在晨光之中的秦艽见状也都懒洋洋地抬头应了,又将这些活水挥挥手化作朦胧的雾气送到了外头更舒适,它们明显也更喜欢的宽敞水井里去。
龙,十年为一蜕,长一岁。
如外头那些寻常人家张贴着的年画上所描绘的传说故事一般,越是年长一些的老龙,呼风唤雨,行云布雨的本事也会越出色。
秦艽如今正是壮年,褪去了少年和青年时期那身出身泥沼之地的蛇皮和蛟皮后,化身为面目丰神俊朗的青龙神君的他已经好多年没有以龙王的真身随意出现在人前了。
但作为本地主宰山川河流的赤水龙神,其实他还是需要以布雨这种行为换取来自人间最基本的香火供奉才能一直维持东山周围的井水,雨水还有河水的干净和生机,并以此延续自己作为龙的漫长而遥远的生命的。
而凭着龙对人间天气和环境的先天敏感程度,想了想,秦艽还是冲着连通着龙宫另一头的水缸里招了招手,又无声地传了道消息给还呆在龙宫里的下属横行介士。
【横行介士,今夜派水鬼去云中,丑时下雨,切记不可误了时辰。】
【是,龙君,那这雨是准备下多少刻呢?】
【下半刻,伴雷声。】
【好,臣下这就去告知水鬼们。】
【另外,帮我写封信回祟界,让玄丘将军把她的宝贝女儿给我叫过来,我有事要找她。】
【女儿,莫,莫不是小祟主的……】
【对,就是那个叫阿香的小丫头,不管她现在人在什么地方,都给我把她立即找来,还有,有空去告诉那杨尧一声,不日我就会带杨花去见他并亲自问问子孙鱼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其余的杂事,这些天就不用来范村打扰我了。】
这般漫不经心地回着,看看杨花回来的时间干脆结束和水缸另一头横行介士隔空交谈的秦艽便在炉灶旁随手写下一张雨符又丢到灶膛里顺手烧掉了。
可恰在这时,自家院子外头刚好响起了一阵熟悉的奔跑声和欢呼声,而心中莫名有一丝不好的预感般挑挑眉又看向窗外,下一秒,哪怕先前心情其实不错,但此刻也难掩一脸心累的秦艽只听到杨花这个小疯婆子在外头格外兴奋地大喊大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