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好了,老太太说要去庙里,自然省了家里的事情,她只需让管家婆子预备好了香油蜡烛并油钱,就什么都解决了。
老太太见谢氏这么说,只淡淡道:“我们是怕你辛苦,这才躲出去的,你若不领情,那就在家呆着好了。”
谢氏是想躲也躲不成,可若是老太太不去,她又要受累,因此少不得折皱眉头道:“老祖宗就当可怜可怜媳妇吧,手上的事情还没操办利索,这再来一桩,我可真是乱了。”
沈清薇知道谢氏也不过就这些能耐,再压榨只怕反倒嚼不烂,又想她最近也着实辛苦了一阵子,便笑着道:“老祖宗,我陪着你去庙里住一阵子,如今二妹妹在别院养病,五妹妹却走不开,到时候大伯娘棺椁移去家庙的时候,少不得她也要一路护送的,自然也不能跟着我们去了,母亲还要操办这一应的事情,也必定是脱不开身,倒不如我们躲开了才干净。”
老太太心里就是这么个意思,她年纪大了,喜欢清清静静的,虽说这福雅居离外头路远,可风向不好的时候,那些吵闹的喇叭锣鼓声也总是会传进来。她听了这些声响就睡不着觉,又想着自己没能给大老爷选个好续弦,心里便更难受了。
“那三丫头陪着我去吧,只是庙里清静,又只能吃斋饭,怕你不习惯罢了。”
“这有什么不习惯的,青山绿水更是养人,况且我心里还有些事情,想要去请教弘善大师。”当日是弘善大师指点迷境,让她开悟之后,机缘巧合下救了李煦一命。按说他这样的得到高人,必定是知道一些什么的,只是有一句偈语道:佛曰,不可说不可说。他大约也只是不愿意说罢了。
“还有你抄的那些经书,我也一并带了去,在菩萨跟前烧了,也当是你的一片诚心了。”老太太说完,只嘱咐谢氏道:“我们明日就走,一应事物都不用你操心,你只准备六辆车便好了。”
谢氏闻言,只点了点头,心里却也松快了不少,老太太一走,这家里她就是独一无二的主子了。
从福雅居出来,谢氏跟着沈清薇一起去了流霜阁,见她正吩咐丫鬟们整理行装,便开口道:“你跟着老太太去那边,好歹把心里的事情也求一求,我如今虽然放心,却也只放下半颗心。”因的上回刘铮求娶的事情,谢氏如今还有些会不过神来,只怕这中间在杀出一个程咬金来,那她可是再也承受不住了。
沈清薇又何尝不是如此,因此与其整日里在家等得心急,不如去到佛门净地,青灯古佛的,也好让自己的心静下来。
“母亲这么忙,还有空惦记这些事吗?”沈清薇打趣了谢氏一句,只又开口道:“在家也是等,在庙里也是等,倒是庙里更清静些。”
谢氏一听这话,也知道沈清薇必定也是心悬未了,也跟着劝了她一句道:“你去吧,家里还有我呢,若是有好消息,我便让外头的小子们快马加鞭的给你们送信去。”
沈清薇见谢氏反过来劝自己,倒是有轻松了不少,只笑着道:“外头的小子们,还是留着给父亲送信的好!”
沈清薇这话一开口,谢氏果然就蹙眉担忧了起来,只忧心道:“听说他们这一次是走的水路,也不知道这会子到了渡口没有,上了船,那可真是茫茫无际,只希望风平浪静的才好呢!”
沈清薇便笑着道:“母亲放心,父亲走的是水路,不过每到一处港口,自会派人送信回来的,这会子只怕还没到渡口呢!”
谢氏又随口说了几句,也觉无聊,见时辰不早了,便出去打点了一下明日老太太出门的事宜,便回了自己房中。
丫头们替沈清薇整理了几套衣服,还有每日里抄经的笔墨纸砚,并焚得香。沈清薇一时瞧着也没有什么东西要添的,抬起头的时候,却瞧见针线篓子里做了一半的荷包,便朝着那边抬了抬下巴,良辰会意,只讲那荷包里的针线东西也一并都带上了。
外头春光正浓,龙岩寺更是层林叠翠、草木扶疏,更比上次沈清薇过来的时候还要苍翠几分。马车入了山门,引路的小沙弥上来了,只笑着道:“今日小庙里真是蓬荜生辉了,老豫王妃和豫王殿下也来了。”
沈清薇心里略略一思量,才想起来她前世依稀听说过,先太子逝去的时候大约就是这个时节,难不成是李煦和老王妃也来祭奠故人了。
老太太闻言,倒是立马就想了起来,只蹙眉道:“可不是,再过几日,也是先太子殿下的忌日了,他们十几年不在京城,我差点儿把这件事忘了,倒是真真巧了。”
沈清薇见老太太这么说,原本也不觉得有什么好脸红的,可还是盖不住这脸上热辣辣的。
“老祖宗……”沈清薇娇憨的念了一身,老太太笑着道:“去吧去吧,一会儿随我去拜访老王妃,既然来了,总不能不见吧!”
这话一说,沈清薇的脸就整个的红了起来,即使是六根清净的小沙弥,似乎也听出这里头异样的感觉来了,只微微笑着,引了她们进去。
龙岩寺是京郊最大的寺庙之一,因为供着几代活佛,香火最是旺盛,常年都香客如云。幸好老太太是这边的常客,因此独有一个小院,是卫国公府常年包下的,名唤菩提院。菩提院的前后左右各有院落,常见居住着一些丧偶的、或是家宅不宁、或是儿孙不孝的诰命老太太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