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让我有机会见庄啸,对么?”裴琰盯着对方。
“其实,我也舍不得你走,怕你真的离开就不回来嘛。”强尼吴略伤感的。
“对,我坐下一趟航班就走。”裴琰说。
“老板那个人,也没有恶意,他又不会要害你。他是想让你再红几年,是为你好……我也真心疼你啦,大家都是为你好啊宝贝!”强尼吴说。
为我好?
我最近过得特别、特别的好。
“我肯定要见庄啸一面,我不想放弃这个人。”裴琰说,“至于过几天还能不能再回来,那就看章总的意思,看他能不能放我一马……他可以雪藏我,可以封杀我,还可以上法院跟我打官司说我毁合同违约。随便他怎么玩儿,我走了。”
他说得干脆利落。他都想好了。
老干爹把一大杯不加糖咖啡像喝水一样灌下去,苦得直咧嘴,想流下几滴临别的伤感眼泪,但是没挤出水儿来。这人突然掏出手机,勾勾手:“宝贝,给你看一张照片。”
梁有晖偷拍完后发给包小胖。
包小胖随后就手欠发给强尼吴。一个字也没说,没什么可说的。
最终,再从老干爹的手机发到裴琰手机上。
照片中的男人背影出镜,站在小店过道正中,左手端着“榛仁摩卡”,静静地盯着屏幕。屏幕上好像有个聚光点,一个大灯泡,正在做一个腾空跳跃动作,看不清脸,但卤蛋造型已经够瞧了。
小店的窗外大雪纷飞,那一刻时间好像为他们静止了。
静止在裴琰劈腿腾空的动作中……
静止在庄啸的眼里……
再一次手欠的转发,裴琰直接把这张照片发回给照片中的正主。
他又补了一张照片,是他那晚在会所里,裹着羽绒服仰在沙发上,穿得就像一头冬眠的熊,双眼弥漫酒气和水光,眼眶明显肿胀发红。
那是你,这是我,咱俩好看吧?
他然后发了一条语音给对方:“庄啸,你现在就亲口跟我说一句,说你一点儿都没想我,没惦记我,完完全全就不爱我,咱俩人没感情了。你别用打字的,你亲口跟我说,你说,我听着。你现在说,半小时之后你要是不说,我就买机票过来了,你等着我过来抽你大嘴巴!”
他机票已经买好,半小时之后,开始登机了。
他们章总从会议室出来,这时想找关系从机场把人拦下,不让小猴子上飞机,都晚了一步。
裴琰想到章绍池可能要截他。避免夜长梦多,目的地去哪就不挑了,他就买最近一趟去美国的航班。去洛杉矶的人多,没有空位,他就买了直达芝加哥的航班。
他攥着手机,紧盯屏幕,掌心攥出汗来。
飞机关闭舱门准备起飞了,空姐过来说他,先生您要关掉手机呀。
裴琰无奈关了机,没能等到庄啸的回复。
他那条语音的口气太横了,太霸道了吧?心里其实一点都没底,无法预料庄啸会是怎么个反应。庄啸那性格,很冷淡的,很难焐热,可能会烦他无休止的纠缠,根本不会回复他只言片语。
在飞机上一夜睡过去,裴琰就裹在毯子下面,戴着眼罩睡觉。
脑子里许多东西在横冲直撞,两道光弧互相厮杀,耳畔总有声音尖锐地鸣叫……中途睁眼吃了顿饭,这趟航班的飞机餐太难吃了,他只能泡了两盒方便面填胃,然后蒙着毯子继续睡。
芝加哥很冷,风很大。
他一下飞机就知道穿少了,冷极了,风就像刀子一样剐他的脸。他赶紧把羽绒服帽子扣上,两手缩在袖筒里,鼻头迅速冻红了。
机场大厅人流攒动,满眼都是陌生的晃动的身影,黑的,白的,黄的,一群丧尸似的从眼前走过……这就完全陌生的地方,没来过这个机场,也没人接机,都不知道往哪里走。
地理学得不咋地,但以常识估算,芝加哥好像离洛杉矶挺远的,在地图上横着有一柞宽,大约相当于……从乌鲁木齐到北京吧?
他在墙边找个有插座的地方,把手机接上充电。
身旁三三两两的人,跟他一样都蹲在这个旮旯,给手机充电呢。裴琰就盘腿席地坐着,打开微信。
孤零零的一条语音信息,躺在对话框里。
就是一条语音,其他什么都没有,没图,没文字,没call。
裴琰就知道没戏了。
第一反应就是想要把这条删掉。
删掉就可以当作没收到,不存在,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坚决不听,太他妈扎心了……
他捧着手机屏幕,背靠墙壁,呆坐了五分钟。大脑一片空白,风吹得他脑瓤都被清空了。
对于一个急脾气的白羊座,这糟糕的五分钟,已经是突破他心理生理双重极限的挣扎。特别特别难受。
直接删掉,还是听一遍让自己彻底死心呢?
他点开语音,放在耳边。机场大厅环境非常嘈杂,听不清楚,他又使劲听了第二遍。
“琰琰对不起。”庄啸声音沙哑,也一夜没睡好。
完蛋了,亲口判死刑了。
眼眶有些湿润,表情木然,差点儿就要看破红尘。正好,头发都不用剃,本来就是光头,披个麻袋取个法名儿老子就可以出家了。
庄啸好像是头一回这么亲密地叫他?
紧接着,庄啸说:“琰琰我爱你,我很想你,对不起……很对不起你琰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