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日冷世欢都是皱着眉头喝了,再吃上一个蜜饯,随后才嚷着下次再不喝了。今日不过刚刚将碗递过来,便叫冷世欢一把抓了砸个粉碎,汤药也撒了一地。
“我不喝。”
采桑只当她孕中心头不畅快,默默将地面收拾干净之后,又去熬了一碗,让采薇送了来。却不想,还是叫冷世欢给砸了:
“我说了,我不喝!”
微微有些恼意的冷世欢,说话声音稍稍高了些,想再砸些什么物件来撒气,又想得自己肚子里的孩子,一时又气鼓鼓躺在榻上,不理会跪在一旁的采桑采薇劝告。
近来事态严重了些,秦岳陪冷世欢的时辰便少了些。可但凡他在府中,总是陪着冷世欢的。今日回来的有些晚了,浑身的疲倦便是泡了个澡都没能洗净。
可这疲倦,却在看见冷世欢房门之时便消失殆尽,继而弥漫他心间的便是满心的甜。采桑与采薇说了冷世欢不喝药的事,秦岳也只当她又开始使小性子,便让她们再去熬了。
“阿欢,今日怎不肯喝完了?”
说罢掀开被子躺了进去,冷世欢背对着他,他便从她身后拥着她,一手轻轻放在她肚子上:“我这些日子忙了些,没能陪着你是我的不是,别气了,当心气坏你自己身子。”
冷世欢哪里不晓得他忙,如今国家尚未安定,京城仍旧失陷,身为一国之相的他又怎么会不忙。也知道现下他太疲倦,不应与他闹的,却是忍不住的。
自己的孩子也是他的血脉,为何却只能一无所有?就因着自己身份名不正言不顺?既然如此,又何苦将自己风风光光的娶进门。可要冷世欢摇尾乞怜,质问他究竟为何如此,冷世欢却是做不到的。
与其让这孩子不明不白的生下来,一辈子受气,还不如一开始便不让他出世。越想越觉着有理,故而只背对着他赌气道:
“我不想生了,自然也就不喝了。”
秦岳觉着自己定是听错了,同自己一般每日都沉浸于初为人父母喜悦中的冷世欢,怎么会突然间便不想要这个孩子?是以,便道:“你说什么?”
冷世欢被他抱着,委屈之感更甚,只觉这些宠自己的行径,全都假象。若非如此,何至于那般待自己的孩子?心头尖锐的疼痛开始蔓延,用一只手捂着心口,道:
“我说,我不生了,我不要这个孩子了。秦岳,明日让大夫给我开药罢。早些拿了,不会太伤身子。”
说是不会太伤身子,不过是借口,因着怕这孩子再待下去,会更加的不舍得。如今不过三个多月,想到要失去他便心如刀割,好几年不曾哭过的冷世欢眼角一滴泪滑过。日子再长些,怕是会没尊严的忍气吞声生下来,让这孩子受人白眼。
秦岳不晓得冷世欢此时落泪了,放在她肚子上的手想收紧一些,却又怕伤了孩子。故而仍旧轻轻搂着冷世欢良久,久到冷世欢几乎以为他是默许了的时候,却听他清清冷冷的声音在帐中响了起来,很是清晰:
“阿欢,这样的话不要让我听见第二次。谁都不可以伤害我秦岳的骨肉,便是那个人是你,也不行。”
说罢,再不去理会冷世欢说什么,闭眼便沉沉睡去。冷世欢只觉一拳打在棉花上,想要推醒他,又念着他白日里太疲倦。故而,便打算用一夜不睡来表达自己的抗议。
可她着实高估了自己了,自从被秦岳捧在手心宠着后,日子过得着实比以往顺心。又加之怀孕易乏,没撑半个时辰便睡死了过去。睁开眼之时,秦岳早已不在身旁,两个双生姐妹花站在一旁等着伺候。
“夫人,奴婢叫灵儿,比奴婢矮上一些的是奴婢的妹妹玉儿。采桑采薇两位妹妹在外面伺候去了,今后奴婢姐妹二人便贴身伺候夫人。”
冷世欢不晓得秦岳好端端的,换了身旁的婢女做什么,可说到对采薇采桑依赖万分倒也不至于,不过是熟了有些惋惜罢了:“你们相爷呢?”
不过是随口问了句,便起身由着她们伺候着梳洗,没想灵儿却一面忙活一面道:“相爷有事需出去一段时日,正在忙着正事儿,说是待会儿过来瞧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