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如此,冷世欢自动将他看做是小哑巴了,看他的目光不由又填了几分怜惜:
“你不说话,那我就叫你哑狐儿罢。你的眼睛很好看嘞,就像爹爹年初打猎回来给我的那条小狐狸,眼睛清澈却让我琢磨不透。我老喜欢它了,可它跑了。”
说着,也不去看那少年是何便是,径直在少年身旁坐下来,与他并肩坐在医馆外的石阶上,双手托腮,眼里也伤感起来。
“哑狐儿,你知道吗,他们说我爹爹不该欺负我姨母,可我爹爹是被陷害的。而今许满京城都在看笑话,就想知道我爹爹如何摆平这事儿嘞。
爹爹让我跟阿娘回扬州,可是我不想回去,也不能回去。一旦回去了,姨母一定会被抬进冷家大门了。姨母很好,可我还是不能把爹爹分给她。哑狐儿,你说我该怎么办?”
因着他是哑巴,冷世欢方才同他说这些事儿,冷不丁一句不怎么带情感的话从他清清冷冷的口中蹦了出来:“秦岳,我叫秦岳。”
冷世欢也不知他为何突然便出声了,只傻傻看着身旁的少年一时语塞,再说不下去。如此过了好一会儿,她方继续道:
“我不,我就要叫你哑狐儿。哑狐儿,你又是为什么不回去呢?你饿吗?我好饿,我想吃阿娘蒸的红枣糕。”
说话间,肚子也适时响了一声,瞬间冷世欢便涨红了脸,欲语还休的望着身旁的秦岳,一时间场面尴尬不已。
“无家可归,无处可去。”
秦岳干巴巴回应一句后,望着天上清冷月光轻扫的街道上,人来人往,许多人皆是日暮方归,独自己无处可去了,说话便格外简洁。
冷世欢望着遍体鳞伤的秦岳,也不知该说什么好,阿娘说如果遇着别人不肯说的事儿,定是不能问的。是以,起身对着他道:
“哑狐儿,你在这儿等着我,我马上便回来找你啊。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你可不能悄悄溜走啊。”
边说,便朝街道对面跑去。不一会儿,她便跑了回来,有些灰尘的面上笑得颇为灿烂,怀中捧着荷叶包着的点心,手里拿了两串糖葫芦,献宝似的将东西捧秦岳跟前:
“哑狐儿你看,我很有厉害罢?我用两朵珠花便换得了这么多点心,那个姐姐见我乖巧还送了我两串糖葫芦呢。给,我们一起吃罢。”
秦岳静静望着她手中献宝似的递上来的糕点,没有伸手去接。曾见过一朵珠花成色不如她那两朵珠花的,还是再私塾里秀才女儿头上见过的,听说要二两银子。秀才女儿对谁都炫耀,她爹给他买了昂贵的珠花。
她方才随随便便拿去换糕点的那两朵珠花,怕是不止那个价罢?想到此处,便低下了头:
“无功不受禄,你已经救了我一次了。”
再醉忘生之时,因着不听话没有饭吃,如今早已饿得前胸贴后背。自己不想死,也不能死,便舔了舔嘴唇道:“有什么是我能替你做的吗?”
冷世欢听他如此说,歪着脑袋想了许久也想不出个所以然,便道:“这事儿容后再议,先吃点心罢。左右你自己欠了我,不差这一星半点儿的。”
秦岳迟疑着,不知该不该伸手去接她递过来的点心。冷世欢见他如此,也不说话,将糖葫芦也放在荷叶中,腾出一只手来拈了一块糕点递到他嘴边,强行塞他口中。
“都说了让你吃,为嘛不吃,我又不会下毒害你。怎么样?很好吃的罢!”
不经意间,冷世欢语气中便带了些许霸道,如同她性格一般的霸道。
秦岳却未察觉这一点,指尖擦过他的纯之时,他能清晰感觉到她手的细腻。她的手比自己所认为日子过得最好的秀才女儿的手,还要光滑细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