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明曦微怔,唇线轻抿,转开头去。
那一天,他揪着她的头发,扯得她头皮发红,痛感蔓延。后来有好长时间,看到他就会觉得头皮生疼。
当时她真的很怕,更多的是难受。缩在墙壁角落,地板冰凉,那时候她委屈地想掉眼泪,差一点就哭出来。但她忍住了。
她瞪大眼睛,尽管眼里模糊浮现雾气,眼角疼得泛泪花,她还是生生把泪意憋回去,死死瞪着他。他的手臂很硬,她拼命用力,指尖掐进他的肉里,不肯认输地留下带血迹的指甲印。
直到最后他松手,她走出那间病房,从头至尾也没在他面前掉一滴眼泪。
眼泪流多了不值钱。
“你的道歉我收下了。”方明曦不看他,把口袋里那一团钱拿出来,放在座位中间,那是他放烟的地方,“这是你帮我付的医药费,我不想欠别人。”
不等他说话,她打开车门下去。
两手插在外套口袋里,方明曦朝校门内走。
夜风呼啸,走得又快又急。
第20章 二十朵
邓扬离开那天,他身边一圈朋友都去送他。周娣偷偷关注了那群人的社交账号,刷到送行的动态,便转告给方明曦。
说归说,两人很快都把这件事放下。旧的一页翻篇,后续她们谁都没再关注,邓扬走了,立大那帮人从此和方明曦再无瓜葛。
金落霞开始去上班,正是上次邻居给介绍的工作,方明曦大概知道店的位置,还没亲眼去看过。
她抽不开身。瑞城几所大学护理系联合座谈,除了听讲座,还要组织一部分学生参与实践活动。和其它学校四人小队的基本标配相比,方明曦她们学校不太能入眼,只分到两个名额。
一个落到方明曦身上,另一个名额则给了同年级中还算优秀的一个女生。
因为有护理演习,学校不希望她们出丑,安排老师带她们提前练习。
搭档的女生叫卢絮,长相清秀,方明曦只知道她是同届生,没和她打过交道。
老师通知一点半到教室集合,卢絮穿一身休闲装,脸上化一层淡妆,上手前才戴上眼镜。在这个学校里,她这种程度已经算是好学生,会认真听课,也学到了点东西,虽然未必全勤,比起大多数混日子的人好得多。
老师让两人一起给假人绑绷带。
学的是同样的课程,方明曦的手法明显更胜一筹,简练迅速,包扎到位,清理、上药都很规范。
只是系结的时候却发现手旁没有剪刀,顶着老师赞许的目光,方明曦不得不停下动作。
尴尬时刻,卢絮从旁递来一把剪子。
侧头看她,方明曦掩下诧异,轻声:“谢谢。”
老师检查过后很满意,端着铁盘去准备东西。
“你做的不错。”卢絮突然和她说话。
方明曦抿唇:“谢谢。”
卢絮道:“我和你说话,你是不是有点惊讶?”
方明曦承认:“有一点。”
没办法。太多对她横鼻子竖眼睛的同学,她们那栋寝室楼又总有摩擦。
卢絮笑了下:“也没什么,就是觉得你挺厉害的。”
方明曦看过去,卢絮脸上没有半点反讽或嘲弄的意思,仅仅只是简简单单的陈述。
两个人没说上什么,老师回来,让她们继续下一单元的操作。
花了一节大课的时间,练习结束。
和这个卢絮一起搭档,虽然从头至尾没说几句话,方明曦对她的印象也不是太深,但……感觉还不错。
并不是所有女生、所有人都讨厌她。
就像有一个词——沉默的大多数。
学校环境好比一汪池塘,她所见到那些跳的高的,是蹦出水面的鲈鱼。乍一看,鲈鱼很多,多到令人惶恐,但其实,在水底也许还有更多安静栖息的其他鱼类。
就像扔她被褥的酒红妹之流虽然多,但像卢絮这种,专注自己一方天地,不盲目不扭曲的正常姑娘,也很多。
只是因为她们没有跳出水面。
换做平时会觉得累,这一下午下来,方明曦倒没觉得多辛苦,和老师道别时嘴边挂着笑意。
卢絮背包经过身边,方明曦喊了她一声。
“嗯?”
“没什么。”她笑了下,“再见。”
卢絮眨眨眼,弯唇笑,冲她挥了挥手。
走出教学楼,手机震动。方明曦拿出来一看,是刘姐发来的消息:
[昨天跟你说的,东成酒楼缺个顶替的人,你去吗?]
刘姐不仅经销酒,也和这一区许多中型饭店、酒楼有合作,安排了人在里面卖果汁。不少酒楼的酒水这一块,啤酒和饮料都归她承包。
前几天东成酒楼做果汁的小妹辞职回家,有事走的急,半个月工资都没要,刘姐那人手不够,一下子急需个能顶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