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问道:“且不说这事能不能做成,妾身先要问一句,大老爷准备怎么救杨家?”
“这很容易,黄恩厚所要的用缎匹,我来负责为你们筹措齐全,保证不出纰漏。还有那些苏木、象牙,我也会设法交给冯邦宁。这两桩大事一去,杨家能度过危机,这不是很简单的事么?当然,这不是无代价的,杨家也需要跟本官订立一份契约。请放心,本官是最讲信用的,不会做言而无信的事,只要契约一立,杨家的麻烦,本官负责扛下了。”
范进脸露出一丝微笑,如同魔鬼看着被自己愚弄的凡人。
“苏木、象牙、用缎匹,总价值多少,你心里有数。你按着市价写张契约给我,我如果不能帮你们解决这些问题,那自然当什么都没发生。如果我解决了这一切,这些钱是杨家欠我个人的债。这种救急的债该是个什么利息,你应该很清楚。但是看在我干儿子和你家表小姐是未婚夫妻的份,我吃点亏,月息按三分计,很公平吧?至于抵押,拿杨家那些仆人的身契外加机房的织机,当铺的存货,最后还要加……瑾儿。这不过分吧?”
宋氏心头一惊,这契约一签,自己岂不是成了范进的奴仆?杨家的危机算化解,自己也将掉入无底深渊,她摇头道:“我……我是杨家的媳妇,怎么能立这种契约?”
“怎么不能立?做本官的奴仆,总好过寻死不是么?再说了,你只要把钱还,一切都解决了,也不用再当奴仆,立刻可以恢复自由之身。而且你这个奴仆身份,天知地知你知我知,除了我们两人之外,外人不会知道。在人前,你依旧是杨家的当家人,大名鼎鼎赛贵妃,只有我们两人在一起时,你才需要听我的支派,这又有什么不好?只要你立一道契约,这些问题都解决了,这难道不是你想要的?你不是想要面子么?帮杨家从倾家荡产的危机化解开来,让整个杨家都念你的好处,这是最大的面子了。这种好事,可是没多少机会的,你家里面成了亲的女奴很少么?又有什么关系?”
宋氏心道,那些成了亲的女奴依旧可能被家的男主人叫去陪睡,自己成了你的女仆,岂不是也要清白不保。可是这话说出来也没用,再说眼下他要毁去自己清白亦不过指顾间事,自己又去如何抗拒?
范进的声音如同魔音在耳边回绕。
“本官的时间不多,不会无休止的陪你耗下去。你愿意我帮你。不愿意,自己想办法。其实我想要你,跟你是不是奴仆有关系么?我现在脱光你的衣服,你难道还会叫人?我要面子,你更要面子,这个人你丢不起。所以算本官现在要了你,你非但不会叫,还会拼命瞒下来,不让人知道。所以你到底在担心什么?现在的杨家还有什么可失去的?那些下人的身契,还是你?”
宋氏道:“这契约……对我不公平……”
“瑾儿别开玩笑了,你们杨家放债的时候,难道会对欠债人公平?你我之间要的是各取所需,而不是公平。到底写不写,快点拿主意。”
范进说着话已经站起身,似乎用完了耐性准备离开。宋氏看着他的背影,忽然道:“大老爷,你……你当真言而有信,不骗我?只要我还清你的钱,可以恢复自由之身?”
“当然。本官在家乡可是个出名的本分商人,从不曾食言。只要你还清了钱,我会毁掉那份契约,也保证没人知道我们之间的一切。”
宋氏咬咬牙,“既然如此,那妾身写!”
范进转过头,看着宋氏,脸露出一丝满意的笑容。“这样才乖么。早这么听话,没事了。快写快写,你没有多少时间可以耽误,早写……早安生。”
书房里房四宝是现成的,范进提着笔迅速书写这契约,宋氏则按着范进的指使在几个地方按下手模并盖自己的名章。做这些事情的时候,她心里隐约觉得不安,类似的情形她见得多了,每次都是那些按手模的人哭天抢地后悔终生。可是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又轮不到她说不,那些被迫借杨家高利贷最后家破人亡之人的心情,她此时也可以体会到。
等到按下最后一道手模,范进将契约一式两份各自收好,随后朝宋瑾笑道:“早这样多好,不用烦了。现在一切麻烦都解决了,你依旧是杨家少奶奶,什么都不用担心。至于现在,去把前几年和黄恩厚做交易的帐簿拿来给我。”
宋氏一愣,“那些帐簿有什么用?”
话音刚落,哪知范进的手猛地在她的屯拍了一巴掌。“放肆!做奴仆的难道连这点道理都不懂?主人让你做什么,你去做什么,哪有那么多问题?快去!下次再敢多问,我便要重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