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辈,广州城里能做一手好画的不少,但是肯为洪家做画者,怕是也不会太多。张师陆也是一手好丹青,可惜你把他得罪了,他现在不但不为你画,连带别人为你画,他也要在中间予以阻挠。再说,那些好画手要价,现在的洪家也未必拿得出。”
洪家与高建功的交涉并不算顺利,毕竟两下之前并没有什么关系,也谈不到交情两字,唯一可以谈的就只有利益。
上百年的积欠税款如果真追下来,整个洪家家破人亡也未必清偿的起。固然他们是受害者,是被当时的胥吏欺骗,糊涂地把自己当成了南海人,可是这种道理在衙门里,是绝对讲不通的。目前唯一的办法,就是把这件事大事化小,让洪家继续当南海人,当一切没发生过。
在衙门这个地方,唯一可以讲的通的道理,就只有银子。高建功没让番禺县的人直接介入,还是留了个交涉余地,其目的就是为了要钱。不光是高建功这里,由于范进把呈文分别送到番禺和知府衙门,这两处衙门也都离不开银子打点。
洪家多年家业,颇有些积蓄,但是这次光是要打点这些关节,就要五劳七伤大损元气。更为可虑者是高建功话里的意思很明白,光打通这些关节还不够,最要紧的关节还是在范进这里。
这件事是范进闹起来的,而且他还在巡抚身边做事,如果不能把他收买,这件事就不会有了局。洪波心里已经做好了大出血的准备,但是没想到范进一开口,就先敲到了洪家的底线,他要的居然摘掉洪家功名。
对于洪家而言,钱没了可以再想办法积累,哪怕整个家族濒临破产,只要能出一个读书人用不了几年就能翻身。但是范进咬死了要洪家两人放弃功名事业,从内心里确实难以接受。
范进冷冷道:“我这也是为了你们好,场中莫论文,不是说你读书好,就一定可以中的。考功名是需要花钱才能做的事,你们洪家接下来的时间,最主要的精力应该是想办法赚钱而不是花钱。即使保留一个读书人身份,又有什么用呢?是准备着靠秀才身份抗税,给新任粮长找麻烦?还是准备破釜沉舟积攒一笔银子,去求取功名,继续考试?小三关还好一点,到了乡试的时候,户籍问题向来容易惹是非,考生们瞪圆了眼睛找别人户籍的毛病。被人纠出来冒籍应试,那时候瓜蔓累葛,只怕想要独善其身,亦非易事。”
洪波沉默片刻,终于一咬牙,“我明天就像教谕请假乞休,未来几科乡试都不会应举。秀才功名几次不去考,也就自然留不住了。至于大安,我想还要给他个机会,不管是在南海籍还是在番禺籍,总是有个籍可以去考。”
“这事说实话,我管不住。就算你答应我不去考,回头自己又去,我难道还能阻止?不过丑话说在前面,如果乡试时闹出什么户籍上的笑话,别怪我没提醒你问题有多严重。接下来,我们该谈点实际的东西。这些年,洪家从我们范家身上拿走多少,我现在想要拿回来,不过分吧?”
洪波叹了口气,“范公子,你也是乡下出身,对咱们家乡的事不陌生。地里的庄稼养不活那么多张嘴,为了自己活下去,就得从别人碗里抢米吃,就算是亲兄弟也没情面讲,这是没办法的事。我们都不是圣人,都得为了自己活下去想办法。”
“前辈说的很对,我们都得为自己活下去想办法,所以过去你们洪家厉害,我们范家没有办法,就只能听你们吩咐。现在风水转过来,也该轮到你们倒霉了。这个世界是公平的,你们威风时,没想过给别人一条路走,现在走了下坡路,就要别人给你们路走,前半夜想想自己,后半夜想想别人,如果是洪老面临此等情形,又该做何选择?”
洪大安这时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