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教授将列席参加的杨锐送出了会议室,再回来的时候,会议室里却没有想象中的激烈讨论。
相反,实验室内俱是一片安静。
蔡教授坐到了自己的位置,看看四周,也觉得没什么好说的。
杨锐如果是要挖某个实验室的研究员,那自然有人站出来激烈反抗,然而,现在的情况却是杨锐要挖某正教授。
这就好像军阀对手下被策反是深恶痛绝的,但对自己被招安的情感就复杂了。
蔡教授安心的等待了几分钟,道:“那咱们进行下一项议题……”
好啊好啊……
大家纷纷点头,谁都不想讨论这个令人有些尴尬又有些诱惑力的议题了。
会议很快结束。
包括蔡教授在内,大家今天都失去了讨价还价的兴趣。
满海教授亦是如此,他将桌上的资料随便塞到公文包里,就起身离开了,他没有像是往常那样,在食堂吃饭,而是自然而然的出了校门,找了家新开不久的炒肝店坐了下来。
炒肝店是个苍蝇馆子,总共就两张桌子,连着里面的厨房,伸伸头就能瞅到里面的大锅。
老板在厨房里忙活着,见人进来就吆喝一声,客客气气的问:“您要点什么?”
“蛋白就行。”满海教授脱口而出。
“蛋白?”炒肝店老板的表情有点怪,问:“您是想吃茶叶蛋?”
“不是……就炒肝,随便放吧。有小包子吗?”
“有,炒肝怎么能没小包子。”老板呵呵的笑着,道:“您稍等,马上就到了。”
老板回头忙活去了,也没有太在意满海,他在北大跟前开店,神经病见的比天才多多了。
满海自失的一笑,心想:吃炒肝固然是吃蛋白,但蛋白与蛋白可是不同。炒肝里的蛋白,与茶叶蛋里的蛋白似同似不同,而离子通道实验室的G蛋白偶联受体,与自己做的G蛋白偶联受体,想来是截然不同吧。
事实上,满海心里非常清楚,就是北大内部,都不会有人承认自己是研究G蛋白的人。因为他也只是发表了几篇有关G蛋白和G蛋白偶联受体的综述而已,甚至都不一定有人注意到。
综述归根结底,是看论文看的多了,就能写出来的,也只有论文看的多了,才能写的出来。所以,综述与其说是某种研究,不如说是某种高端读后感。
这样的高端读后感,在北大校园里面,不说随便拉个人出来就能写,可要说不会写的,也是不多。
当然,其他人是不会也不可能想到,只是写了几篇G蛋白和G蛋白偶联受体的综述的满海教授,竟然真的有心去研究这个方向。
大家平时提起满海教授,说的最多的,永远是他在分析化学和生物分析学方面的研究。如今能做跨学科研究的学者,都是行业焦点,也是大家最喜欢合作的对象。
换言之,像是满海教授这样的学者,本该是项目多的做不完,合作项目可挑拣的状态,谁能想到他还有研究方面的业余爱好。
满海自己都不敢说出来。
这就像是在甲B踢球的球员,稍微有点阅历之后,都不会再高喊:“我要去英超”了。
然而,当面不喊出来,并不代表他就没有梦想了。
相反,少年郎可以轻松的畅聊梦想,可是,真到了为梦想付出的时候,一名初中生为此而做出的努力,是不能与一名有阅历的甲B球员相提并论的。
早前,满海甚至有心当场答应杨锐的。
归顺于王旗之下,聚拢部属以行前锋之锐利,又是何等的豪迈逍遥。
然而……
然而的然而……
满海终究不是一位豪迈之士。他幻想的人生,与其说是如霍去病般征战四野,不如说是如诸葛亮般摇曳着羽毛扇……
他的脸皮太薄,实在是挂不住面子。
加入离子通道实验室,就可以做G蛋白偶联受体,那固然是他心仪的领域,但是,值得吗?
现在又不是没有项目可以做。
虽然比档次比G蛋白偶联受体低一点,受重视程度比G蛋白偶联受体少一点,科学价值比G蛋白偶联受体弱一点,经费比离子通道实验室低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