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用自己的性命威胁跟着他走南闯北生死与共的兄弟。于忠于义,都算不得好人。
可他却在凤鸾之的心上又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可老师为什么还不醒?”慕凉傾不放心,保持着一个姿势久久未动, “是不是朕刚刚喝了太多?”他的声音越说越小,到最后几乎变成了喃呢,愧疚满满。
眼眶里包着一泡泪,怕被凤鸾之看见, 连忙抬袖蹭掉。
“所以傾儿以后一定要做一名不负众望、为百姓造福的好皇帝,这样才对得起所有舍命为你付出的人。”
慕凉傾重重的点头,承诺道:“朕一定会是一个恭俭爱民、纳言求治的好皇上。”
凤鸾之机械的弯了弯唇,算是给他承诺的回应。
她目光哀伤的盯着沈辞的面颊,素白纤细的手指轻轻滑过他的眉眼,自言自语一般,道:“上次你说的那一句我当了真,可你又说你是开玩笑,我生气才骂你去死,可你知道,这一路走来,若不是你,或许我早已死了又轮回了几次。”
她指进客栈时,他半开玩笑半似认真的那一句‘我最想演且想演一辈子的角色便是你的夫君。’
“沈辞,时至此刻我才真正的意识到自己有多么无能。我心高冷傲,总以为自己有比别人更多的智慧,我可以过目不忘,我跟着母亲天南地北的闯荡,我以为我一个人可以做很多事。”她喃喃自语,指尖在他入鬓三分的眉宇间细细摩挲,似要记住每一根眉毛的粗细一样。
“可你看,其实我一个人什么都做不好。这样的我,你若真的放心留我一人辅佐傾儿,放心留我一人与朝堂上那群老狐狸斗来斗去,那你大可安心睡吧。只是,黄泉路上,你需得等等我。哪怕我只是只萤火虫,也得散完最后的光亮。”
马车行驶了大约半刻钟,渐渐的驶离了乡村小路,顺着蜿蜒的盘山道开始爬坡。小石子变成了小石块,马车更是颠簸,人像塞子似的,颠的一刻都不得闲。
沈离撩开车帘子本想交代些什么,入目的便是凤鸾之紧紧的抱着沈辞的上半身护在怀内,哪怕自己被撞得跟颗球似的来回滚动也不肯撒手。
“这路鲜少有人走,不平,护好了我大哥。”沈离以前虽然木然,但是现在的木然中明显带着敌意,口气也极为不客气。
谁料刚刚放下车帘子的人突然又掀了起来,神色较之前凝重了些许。
“有人骑马追来,貌似灼光。一会儿我下去抵挡,你负责驾车。”交代好后,刚欲撤离,凤鸾之忙张口发问:“灼光可是秦王身边的那个灼光?”
“不仅,他还是江湖排名第二的刺客。”
凤鸾之:“打得过么?”
沈离凉凉的看了她一眼,“我与沈宁并列第三。”
“······”
意思是打不过咯。
“灼光这些年只输过一个人,九天阁阁主苏云风之子,苏南歌。”
苏南歌?南歌?
习武之人谈论起功夫亦或是武林中的武学奇才,再沉默的人也愿多说上几句。
沈离似乎是意识到了自己说的有些多,淡漠的扫了她一眼,又交代了一句:“他追了我们一路,这会儿才驱马靠近,意图不明。我会尽力拖延,这山路崎岖,你驾车小心,莫要再让我大哥因你受了伤。”
最后那一句话里的怨气尤为的凸显,不加任何修饰与隐藏。语罢后也不等凤鸾之回应,放下车帘子,一个闪身,人便没了踪迹。
凤鸾之忙不迭的拿起一床被裘垫在沈辞的脑后,生怕他磕着碰着,又嘱咐慕凉傾,“傾儿,看护好你老师,能做到么?”
慕凉傾立刻坐下,学着凤鸾之刚刚的模样,伸直了双腿,先让沈辞平躺于他的腿上后,双臂护着他的头。
头点的似捣蒜。
“母后,朕可以!”
凤鸾之出了马车才瞧见这一段路要远远比她想象的更为难行,崎岖之程度比起昆虚山那一程有过之而无不及。
因京城地处北方,北方多山峦,这样一面是断崖一面是峭壁的山峰屡见不奇。
若只是路难行了些倒也还算好,毕竟她走的次数并不少,更糟糕的是,乌云遮月,唯有几个星子映着些许光辉。
这跟盲人驾车又有什么区别?
凤鸾之抓紧了缰绳,回头望了眼身后隐隐传来的打斗声,咬牙,抬手狠狠甩了一马鞭。
“驾!”
马儿狂奔,耳边是呼啸而过的风声,夹杂着山间树木的清新空气。
她全神贯注的盯着前方的路,一瞬不瞬,手中的缰绳许是攥的太紧,因着每一次都需极其用力才能掌控住马儿的方向,所以手心处已然传来一阵锥心痛,想必是磨破了皮。
好在打斗声渐行渐远。
就在凤鸾之以为他们已经脱离了危险之际,不想身后突然又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回身望去,只见那坐于马上的男子长身玉立,似踏风而来,速度快的迷乱人眼。
那一刻,恰巧弯月露出了头,琼花似霜淬了他满身光亮,白衣胜雪。他墨发随风飞扬,衣袂飘飘,隐隐露出来的轮廓俊朗无双。
她还在努力辨别来人究竟是谁之际,身后马车内突然传来一声惊呼。
“老师,老师您醒了?”
慕凉傾突然尖声一叫,又冲着马车外喊道:“母后,老师好像不太对劲,他的身体一直在发抖,您快来看看啊。”声音里是藏匿不住的恐慌。
凤鸾之当即勒紧缰绳停下了马车,也顾不得身后人究竟是谁又有何意图,忙不停的回身撩起了车帘钻了进去。
“母后,老师的嘴流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