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下又一下,似是慢慢地把血色都晕染上了自己的眼里口中,视线所及只余一片血色。
他听见自己似乎说:“嗯……”
你的孩子……怎么会……不可爱呢?
严漠想,他会有你温柔的眉眼、会有你好看的轮廓、会有你的惹人喜爱的性子……
我喜欢的样子他都会有,怎么会不可爱……
可你的模样里掺上别的女人的影子,又怎么可爱得起来?!
严漠眼神黯淡,他听见莫殷似是又说了句什么,却没听清。
他只听见莫殷开头似是轻笑着念了句“嗯什么啊”,后面的话却直像是含笑得隐没在了唇齿间,一时之间根本什么也听不见。
严漠抬头,愣愣地看了莫殷一眼,却见莫殷笑着把他手里一直紧握着却没有喝的解酒茶往上举了举,示意严漠喝。
他们身边坐着的是一对年轻男女。
那女孩子生得模样精致乖巧,性子却大大咧咧的,一直在大笑着搭着身边男孩子的肩膀说着什么。
那男孩子戴一副眼睛,长相白白净净、斯文腼腆。他一直低着头认真地听着女孩子讲话,时不时还语气温和地插上一两句。
女孩子把手搭到他肩膀上来时,他的头就埋得更低,从严漠和莫殷的角度却能看见那男孩子那一对埋在头发里的耳朵,在那一瞬间似是爬满了红晕。
他偶尔偷偷地抬眼去瞧身边的同伴时,眼睛里绝对是温柔而柔和的。
那眼神中的情义,哪怕是莫殷和严漠两个陌生人都能看出来。
可那女孩子神经粗得不行,楞是一点没发现,只一口一个“大兄弟”地称呼,一点也没发现她这“大兄弟”对她是起了怎样的心思。
女孩子看不出来,男孩子也不说,两人彼此间的气氛就这么明显得暧昧着、却谁也没想去捅破那一层窗户纸。
莫殷看了半晌就忍不住笑起来,凑到严漠身边压低声音笑道:“你说他们都在想什么,明明这么喜欢了,连外人都看得出来了,自己还死捂着不说。”
室内拥挤,严漠和莫殷本来就坐得近,此时莫殷为了小声说话,就不免凑得更近。
他说话时带起的热气喷在严漠的耳朵上,直洒得他心里痒痒的。
可一想到莫殷刚才说的话,这一点点的痒便又变成了细细密密的疼。
严漠抓着解酒茶的手不禁再次紧了紧。
他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一股勇气、或者说怨气,竟是开口道:“大概是害怕……说了之后连朋友都做不成了吧。”
如果不说,至少还能和对方讲话。对方会看着你神色温柔地笑,眼里会盛满光。
可若是说了……还能剩什么?
严漠的眼睛愈发的黯淡,他想起那时严洛看着他为莫殷凑罗各种东西的时候,一脸恨铁不成钢地咬牙说:“你这样黏黏糊糊的、要说不说的是想要干什么?!一个大男人想说什么就明确的去说好吗?!我以前怎么不知道你性格这么优柔寡断的?!你稍微拿出点你谈生意时的架势好吗?!”
那时自己沉默许久却只说了一句:“不一样的。”
当然不一样。
做生意失败了大不了赔钱,总能再来;可这个要失败了……还能剩什么?
严漠有些自嘲地想自己可能是真的很优柔寡断。
莫殷对他表现得仿佛丝毫没有那方面的意思,他根本不敢赌。
再拖一会、再拖一会,严漠想,他想在他身边再待一会,再短的一会都好。
因为太珍惜了,所以格外不敢冒险,所以……格外有耐心。
若我不能让你一见钟情,那我们日久生情好不好?
严漠垂着眼看着手里的纸盒,只觉眼眶似有些酸涩,却听身边的莫殷突然笑着开口。
他的声音里满是笑意,仍是入场的温柔,但又是极其洒脱:“啊,如果是我喜欢上一个人我才不会瞒着。失败了做不出朋友有什么关系?”
严漠转头看向莫殷,正见那人也突然回头,笑着看他。
“我又不缺朋友。”严漠看到莫殷看着他眉眼微弯,那眼里一瞬间竟似盛满了柔情。
他说:“我就缺你啊。”
严漠:“……”
窗外的寒风似乎又剧烈了起来,吹过秋末绚丽的林枝花梢。泛黄的落叶被风吹落,在落地时却又被大地温柔地接住。
严漠又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只是这一次它却似是极度愉悦,连呼吸都错了节怕。
这已经不是小鹿凭乱撞能解决的问题了,这次小鹿该激动地旋转地不停歇地跳一支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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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暖的房间里。
吃饱了饭的莫殷正坐在沙发里懒洋洋地看着放在大腿上的剧本。
房间里打了暖气,温暖得让人身心都慵懒了起来。
严漠看着莫殷越埋越低的头,正在处理文件的手停顿了一秒,道:“你是不是累了?……我在这是不是打扰你休息了?”
莫殷昨天才乘飞机到的这里、今天白天又拍了一天的戏,现在自然该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