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初的震惊过后,林源已经反应了过来。她的嘴唇微微颤抖,脸色有些苍白道:
“霍昀这个人,一旦做出什么诺言,就肯定会做到的。他不是有十足把握搞掉苏博青,就不会轻易摊牌的。而且在他看来,苏博青可以换掉,但库里南公司不能倒。所以,他约莫现在拿着证据,逼着苏博青和他交易库里南的所有股权!”
太疯狂了!霍昀真的是个……疯子!
想到这里,她只有这个念头。
林正哲也觉得,此人的心机,谋略,简直可以说是老道到家了。虽然混入黑矿点有些冒险,但不得不说,霍昀这一仗打得漂亮,甚至可以提前祝贺了:
“十个亿的库里南公司,霍家假如可以一次性吃得下,那霍昀这一次赚得太大了。”
“可是他不能拿自己的安全开玩笑!”
林源有些生气,不,该说她实在是太生气了。纵然库里南公司价值十个亿,但在她心里,那也不及霍昀的安全重要啊!纵然库里南公司可以生产无数的钻石,但如果霍昀出了什么意外,就算全天下的钻石都给她,那又有什么意义?!
想了想,她闭上了眼睛,满脑子都是霍昀这个人。
下周是学业最繁忙的考试周,但是她的心思却飞到了国内:
“林大哥,你帮我订本周五的机票,我要周六的时候回国。”
她要阻止霍昀这些冒险的念头,也要让他知道:一个人的安危,也从来不是一个人的事情!
比方说,她就承担不起失去他。
***
这天晚上,林源做了一个噩梦。
梦里,有人拿枪指着一个男子,那个男子跪在了地上。
她一点都看不清楚他的面容,却意识到了,地上的那个人是霍昀。
他们身处一个黑暗潮汕的洞穴里,周围的黑色土壤里,露出了动物的嶙峋白骨。
行刑者扣上了扳机,男子闭上了眼睛。
“不要!”她张大了嘴,明明很用力地喊着,却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周围吹拂过寒冷的风,她的全身就好像坠入了冰窟。
行刑者开了枪,声音很大很大,继而,霍昀的背影倒了下去。
她觉得自己要疯了,心脏都裂了开来,却再也不知道自己是谁了。
“霍昀!霍昀!”她拼命地喊着,想要扑到他的身边,却仓促间慌张地醒了过来。
窗外,无边无际的黑暗慢慢剔透出一点光亮,熹微的晨曦天色如同海边的蓝色泡沫。
她满头大汗,梦靥的余悸还在。
身上,被子软软糯糯的,泛滥着阵阵令人安心的清芬。
书架的阴影投射在地上,卧室里安静得很,只有闹钟的指针滴滴答答地行走着。
她打开了台灯,灯光散射出一片酒红色的光影。
借着灯光,她看清楚了书桌上还摆放着一个水晶的奖杯,形状像是一个女性托起的双手。
——这是她去年年底参加英文翻译大赛取得的冠军奖杯。
一切都提醒着自己:现在她处在什么地方,是什么人,和霍昀已经无关了。
当初,怀着愧疚离开霍家的时候,其实,她和霍伯伯私底下,还有一场隐秘的谈判。
也正是这一场谈判,让她决定和霍昀分开的。
霍伯伯说,他这辈子只有霍昀这么一个儿子,不求儿子将来出人头地,但求平平安安,一生荣华富贵。
可是儿子喜欢她,她却是苏博青的弃女,对苏家耍了阴谋手段,为苏博青所忌惮。
所以,如果她和霍昀在一起,霍昀肯定会为了她,和苏家决裂的。
“……小周,伯伯当初入股库里南公司,求得,其实就是给小昀他下半辈子的富贵平安……你知道的,我们这种商人,做的生意越大,也就意味着得罪的人越多。到了亿万身家的地步,那么钱和权,两边都不能放下。如果放下一端了,那么等待着霍家的,就是被那些竞争对手瓜分的命运。”
所以说,越是有钱的人,就越要巩固自己的地位。
霍伯伯选择的,就是拿库里南公司这个大项目,作为儿子一生的依靠。将来,就算霍昀输了几场商战,也可以凭借着库里南公司一年几千万的分红,让霍家东山再起。那样的话,即使霍伯伯老了,不在人世了,也可以确保儿子的安全。
他心心念念的,其实只有儿子的一生富贵。
但是,周源的存在,是苏霍两家的分歧,也是将来,库里南公司分家的威胁。
如果说,她和霍昀在一起了,那么,苏家永远不可能和霍昀合作,共同掌管库里南公司的。
所以,权衡之下,霍庆楠只好劝说她放弃霍昀。
“……小周,这两年来,伯伯拿你当亲女儿看待的。无论你做错什么,伯伯都可以包容你,谅解你。只有这件事……咳咳,库里南公司,关系到我们两家的共同利益,也是小昀将来的依靠。为了小昀的将来,伯伯实在是不能跟你让步。”
“我知道了,伯伯。”
那一天,她的眼眶里是干涸的。
心已经燃烧殆尽了,也就无所谓什么感情不感情了:
“伯伯,这两年来,我真的很感谢您把我当亲女儿看待的。我知道,我的出身低微,不配拥有这么多的福气。之所以我可以成为今天的我,离不开您和伯母对我的照顾……而且,可以遇到霍昀,得到他的关怀,更是我这辈子最大的幸运。”
她说,我可以离开霍昀的,因为我和您一样,都是打从心底爱着霍昀。
他还只是个十八岁的少年,对他来说,库里南公司,那可能是他下半辈子的依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