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小五接着教她:“等上了州城,也不用择日,你去三公公家给他们问个好,跟大娘多聊几句。”
张氏望着小娘子点了两下头,不由自主地深吸了口气。
这事丈夫已跟她说过了,三叔公家的大嫂子跟太守夫人有过几面之缘,那大嫂子是见过太守夫人本人还说过话的,知道的要比她这个只知道皮毛的多,且宋张氏也信她那大嫂子看人的眼光。
宋小五见她娘点头,笑了一下。
她娘聪明,一点就通,就是这些年在乡县和对着宋家的那帮子亲戚的日子局限了她的手脚,她又不是个很要强的性子,做事做人难免显得过份小意了些,但这没什么,去见几天世面就调整过来了,怎么说她也是士族出身,底子不薄。
宋爹这是娶了个宝。
“娘知道的呢,你别操心。”见小娘子笑了,宋张氏伸手摸了摸她的头,这心也被小娘子笑得安稳了下来,“好了,娘去做事了。”
“嗯。”宋小五轻应了一声,看着她去了。
不过没等宋张氏远走,宋小五又道了一句:“没用的就别带了,装不下。”
宋张氏闻言,咳嗽了一声,当没听到就走了。
她是连酸菜坛子都想搬几个进燕都,宋小五一看她不回应就知道她舍不得,不由摇了下头,打算等宋大人回来了让宋大人去劝。
**
入夜,宋韧被李之叙和新县尊身边的小仆抬了回来,宋大人在外面喝多了,一身的酒味,宋小五就没靠近她,见母亲和莫婶在侍候着他,她自行回屋去睡了。
躺下不久,莫婶来叫她,说她爹叫她过去。
宋小五披着长发外袍过去了。
宋小五喜欢素色的衣袍,但宋张氏太舍得给她花钱买上等的好布,这两年她这年纪一长,随着脸孔身型的长开,那与常人明显不同的气质比之小时要明显了几分,这华袍一上她身,就跟太子穿上了龙袍一样,遂一个普通的小官之家,养出了一个通身贵气的女儿来,宋韧有时见了都心惊不已,好几次让夫人替女儿收着点,不要什么好东西都往她身上穿戴,宋张氏听是听进去了,但也只是给小娘子多做了几身平常点的备着穿。
宋小五这世就没打算约束自己,有好的穿,她就不可能穿差的,于是只要不往外走,她在家都是按着自个儿的心意来。
毕竟,这年头差一点的布料,磨皮肤得很。
这厢她一进门,正在喝酒酒汤的宋韧额角青筋一跳,赶紧拍了拍身边的长凳,让她坐过来,又一口气把醒酒汤喝了,把碗递给了夫人,讨好地一笑,道:“好娘子,我喝完了。”
张氏拿他没办法,接过莫婶挤的帕巾给他擦嘴。
宋韧不等她擦完就跟小娘子道:“小五,你牛叔下午回来了,刚刚爹还跟他喝了几杯。”
吴牛是梧树县的捕头,前阵子受宋韧所托,去青州城给宋韧跑腿办事去了。
“一路可顺畅?”宋小五随口接了他一句。
“顺畅。”这厢,帕子离了脸,宋韧捂住了他娘子的手,眼看着小女儿道:“我儿,你祖母想留下你……”
“是吗?”
见小娘子答得漫不经心,宋韧认真望着她,神情分外严肃道:“这次你要跟爹娘去燕都,可能这辈子都不会回来了,她说留你,不是简单说说,你应该明白。”
这一次那个老太太,会为留人不择手段。
“我知道了,”宋小五见母亲因这话忧虑地皱起了眉头,本不想多说的她顿了顿,看在母亲的份上,还是多解释了两句:“她留不住我,她就是能留得住你,也留不住我。”
她从来都不是老太太能摆弄操纵得了的人,她能跟老太太相处这么多年,那是老太太一直按着她的规矩走。
“你知道你祖母,她会不择手段。”宋韧提醒女儿。
“是吗?”宋小五淡淡应了一句。
不择手段,包括寻死觅活吗?希望不会。
若不然,老太太将会见到一颗比她更冰寒冷硬的心。